他又给何湫去了个电话,机械的女声提醒,“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堰,咱吃饭去呗?或者哥们儿去你那儿喝一杯?”邵辛阳跟赖绍华过来叫他。
丁堰有点愁,“不了,我还有点事儿,回区里一趟。”
“怎么了?”邵辛阳去看他手机,“你和何湫吵架啦?”
“不是,”丁堰把手机收回兜里,“她心情不太好,我有点担心。”
“那行吧,”邵辛阳表示理解,“我今天没开车,你捎我一程总行吧?”
“上车。”
“你俩谈得怎么样啊?”邵辛阳上车之后问丁堰,“谈了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你带出来给哥几个看看…”
聊到这个,丁堰面上也浮现出了点笑意,“我们俩挺好的。”
“何湫就是看起来自来熟,但性子其实有点冷。没跟你们一起吃饭也是因为她最近忙,她婆婆昨天晚上又去世了,我今天都是从那边吊唁了才过来的…”
邵辛阳连忙说,“哎哟,我可没怪你俩的意思。你难得谈上恋爱,就好好谈。有什么哥们儿能帮上忙的说就是了。”
丁堰“哼”了声,笑着不说话。
“谈上恋爱了就给我装,啧啧啧…”
丁堰一个急刹车差点没让邵辛阳飞出去,“干什么干什么?”邵辛阳揉着自己胳膊抱怨。
丁堰把车门解了锁,下巴抬了抬,“下去。”
“没人性,”邵辛阳嘟嘟囔囔地爬下车,“今年哥们儿换了新车绝对不给你开。告诉你,我跟我爸都去4s店瞧好了,路虎揽胜加长版,当新年礼物了…”
丁堰把车窗摇下来,冲邵辛阳扬声道,“傻缺才在过年的时候买车,有钱没处使是吧?”
邵辛阳转头回他,“哥们儿有的是钱!”
方向盘一转,丁堰往家里开。想了想,他又拨出去一个电话。
“喂?堰哥。”于昕刚到家,就接到他电话,有点惊讶。
“喂,于昕,我想问你个事儿,方便吗?”
“堰哥你说。”
丁堰斟酌了一下,才问,“你知道郑集吗?”
“何湫那个缺德表哥嘛…知道,他又作什么妖了?”
丁堰就把今天的事儿大概地讲了讲,“我主要是觉得她今天情绪不对。她妈跟她说完她就吐了,情绪也不好,回来之后就不接电话了。”
“我也挺奇怪的…”于昕跟她爸妈示意了下,走到阳台上,“何湫其实挺干脆一人,在乎的人她就搁心里头,不在乎的人她眼神都不会多给一个。”
“但何湫对这郑集,也挺奇怪的。何湫每次听到他名儿的时候,那厌恶都不是假的。但为着她妈的面儿,又得回回隐忍…”
“她二姨跟她妈妈是家里仅有的两个女儿,都不受宠。何湫妈妈小时候没少受她二姨的照拂…”
“她二姨家条件远不如何湫家,郑集又是个混子,今天在外面欠钱,明天又搞出个孩子来的…她二姨一遇上事儿了就去找她妈哭,她妈对家里亲戚一向心软,这些年来没少塞钱。”
“何湫不是会忍的人,但她为着她妈妈,回回都忍下来了…”
“前段时间那郑集还借网贷呢,她二姨张口就找她妈妈借五万。何湫好说歹说让她妈妈只借了三万,还让借条上写的她名儿,从她银行卡上划的款,这事儿才算过去…”
丁堰的脸色沉下来,“从没听她说过这段…”
“但其实里头的内情我也没那么清楚,何湫这人你知道,她不爱卖惨,过得再难都要给你装出一副潇洒样儿…”
丁堰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回头请你吃饭。”踩油门的脚又使了点劲儿。
何湫回家后就躺下了,她不想吃安眠药,因此一直睡得都不安稳。醒来的时候看到丁堰的消息,她应付地回了一条就把手机关机了。
她知道丁堰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了,但她不想说,索性习惯性地逃避问题。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的这些日子,何湫其实过得都很松快。
她和丁堰都是很爽利的性格,又彼此熟悉,一谈上恋爱便针芥相投,很有些亲密无间的意味来。
两个人又都坦率,有事就说,有矛盾就吵,吵完低个头、递个台阶就又和好了。
这种亲密是很让人着迷的,因而当她给丁堰说出那句“没什么事儿,你别管。”的时候,丁堰脸色还没什么变化,她自己先心头一悸。
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何湫心里头很清楚。
她和丁堰为什么亲近?就是因为两个人不太见外。
那段跟慈竹林、油菜地、鸡蛋仔,跟耀眼夕晖下被镀上融融金色的长街有关的记忆在为他们俩的关系托底。
这让他们俩在相处时少了些介怀,多了些坦荡。
所以当何湫意识到相比坦诚,她更希望隐瞒一些事情的时候,她大脑首先产生的情绪是负疚。
何湫立马就警惕起来了,这有违她的处世原则。
人与人之间,还是界限分明些好,睡着之前,何湫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