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华朝其实比丁堰还要大一岁。
“他本来是我债主…”
“债主?”何湫去看丁堰。
丁堰无奈地摇摇头:“你少听她胡说八道,我一哥们儿,就现在开酒吧那个,之前跟一伙兄弟帮她爸收菌子。后面她爸破产了,有四十多万的尾款没结,我帮着去要过钱而已。”
何湫“啧”了一声,作嫌弃状:“你还干过这事儿呢?”
“哎哎哎,打住,”丁堰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这人脑子里保不准在想什么,“没那些个流氓地痞的剧情啊,就拿着单子上门要钱而已。你少没事就替人委屈,你知道人现在是哪家的大小姐吗?”
他报了个名,是他们当地的一家辣椒面品牌,这几年在网上卖得极好。
何湫有点惊讶。
毕华朝乐得不行,“得了吧,也没见你丁堰就对我多恭敬…”
丁堰笑着摇摇头。
何湫有点饿了,准备告辞:“我回家弄饭去了,你俩聊。”
“没事儿,我今天来区上谈生意,顺道过来看看他,”毕华朝拉住何湫,“我请你俩吃晚饭。”
吃的是一家烤肉,就在河边上。
毕华朝也是个爽朗利索的人,跟何湫很聊得来,丁堰倒只能在旁边帮着烤肉,话也插不上几句。
“我跟我爸刚重新开厂那会儿,丁堰帮了好些忙,我俩也算是患难之交啊。”毕华朝感慨。
何湫点点头,“丁堰虽然嘴贱,但人确实还不错。”
“不是,两位,”丁堰手里还举着剪刀和夹子,显得有些滑稽,“我人还在这儿呢,你俩坏话就说上了。”
没吃多久,丁堰就觉得何湫今天有点奇怪。
但若要丁堰非说何湫的哪一句话或者哪个行为,丁堰也说不上来。
直到两个人把毕华朝送上车,何湫笑眯眯地冲车里面的毕华朝说:“拜拜,有空来玩啊…”
丁堰终于知道这人今天哪儿不对劲儿了:她太友善了。
何湫其实对不太熟悉的人会显示出一点疏离感。当然,她其实会表现得热情又健谈,但这种攻击性和疏离就表现在她的字里行间里面,人休想挑出她的错,但也很难再向她靠近一步。
但今天,何湫对毕华朝表现得太友善了。她仿佛和毕华朝一见如故,口中极尽夸奖,走的时候还招呼人家来玩,显得她是丁堰娘家人似的。
丁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了想,试探着问何湫:“你,跟毕华朝今天…”
“我挺喜欢她这人的,”何湫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儿,“多好,说话做事都利索、干脆;能陪她爸二次创业,说明人坚韧、有毅力;又不因为有钱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儿,多好…”
丁堰狐疑地去看她,这人说起毕华朝的优点没完没了。走到楼底下,何湫还笑着给他来了句总结:
“丁堰你这朋友还真没交错。”
说罢她就进了单元楼。
丁堰满腹疑虑,但也无从问出口。他实在睡不着,给邵辛阳发消息:
【问你个事儿啊。】
邵辛阳:【怎么了?】
丁堰:【今天毕华朝来找我了。】
邵辛阳:【?】
邵辛阳:【毕华朝找你有什么稀奇的?】
丁堰:【何湫也正好来找我,我们仨吃了顿饭。】
邵辛阳:【所以呢?】
邵辛阳:【她俩打起来了?】
丁堰:【这就是我觉得不正常的地方,她俩无比和谐…】
邵辛阳:【和谐不好吗?】
丁堰:【不是,我是觉得何湫今天有点太友善了,显得像是她也姓丁似的。毕华朝走了之后,她还一直跟我夸她。】
邵辛阳一个电话就给他打过来了。丁堰接起来,邵辛阳在电话那头都快笑断气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何湫不会看上毕华朝了吧…”
丁堰想了想,“应该不至于吧…何湫谈过男朋友的。”但语气也不算太笃定。
“何湫没有表现出半点吃醋吗?”邵辛阳不解,“之前我感觉你俩蛮来电的呀。”
丁堰也很疑惑:“所以我也很奇怪啊,她今天不止对毕华朝很亲近,她吃饭的时候,也有点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邵辛阳心大:“说不定人就是单纯跟毕华朝合得来呢。”
但接下来几天的相处,丁堰确定了:何湫就是在犯别扭。
何湫之前早上经过汽修店的时候,就会进去跟他们打声招呼聊两句再去上班。这几天,倒也不是说她不进店了,只是跟黄陶石祁他们反而话还多些。他若是往前台这边来,何湫就笑着跟他打声招呼,便立马离开了。
有时候几个年轻人凑到一块儿聊天,何湫也站得离他比往常远些。何湫不接他的话,偶尔跟丁堰对视上了,也会状似平静地立马移开。
丁堰有点头疼,何湫的这种别扭,并不是上回两人吵架后那种纯粹不理人的冷冰。
她的别扭,刚好卡在丁堰看得出和旁人看得出的界限之间,这种似是而非又带着复杂意味的阻隔最是磨人。
憋了好几天,丁堰趁着何湫下班的时间准备找她聊一聊。
“何湫,你等会儿有空吗?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顿饭,聊聊。”丁堰把手上的手套脱下,何湫递了瓶水给他。
何湫知道丁堰看出她这几天的别扭了,她有点想躲:“那什么,我…我妈让我晚上回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