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湫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老房子装修的时候你借了三万,我二姨还了吗?没有吧;郑集结婚的时候礼金里面也有你出的三万,份子钱你是另出的,我也没说错吧?前两年他们家买车,没向你借钱?也就是我爸不知道罢了,我清楚得很…现在又要借五万,他儿子干的烂事,凭什么要你给他擦屁股?”
“当然,”何湫站起身,“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都行。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现在银行卡里的钱,是你离婚的时候我跟何先宏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磨出来的。我就想着,你现在只有批发站租金这一个收入,也不像何先宏一样有退休金作保障,我得多帮你争取点。”
“借钱给别人很容易,妈。上下嘴皮子一碰,钱就借出去了,要回来可就难了。现在的经济大环境不行,钱不好挣。我们家现在不是之前还做着批发站的时候了…”
“考虑给别人儿子擦屁股之前,你能不能多考虑考虑自己呢,或者说,”何湫很无奈地看着她,“自私一点地讲,我还在这儿呢。这钱,不用在你身上,也该用在我身上,关他郑集什么事儿?”
“而且,妈,我那套房子的房贷还有一年多呢,每个月一万多你觉得压力很小是吧?”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又闹得不开心。何湫走出小区的时候,都还在为松茸鸡汤心痛。
面子值几个钱?那鸡汤多香啊,她都没多喝上两碗。
话说得难听,何湫还是给赵蓉转了三万块钱过去,又给赵蓉发消息:
【给你转了三万。】
【如果非要让你借钱,就三万,不能更多。而且,说清楚,是我借钱给他们,不是你。借条写清楚,不写借条不按手印不准转账。】
何湫其实也很清楚,不管是对于她还是赵蓉来说,五万块都不算大钱。但她就是很计较:自己攥在手里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别人?何况还是钱这种顶顶重要的东西。
失去了三万块巨款,何湫有点心痛。想找个人骂两句。
回家的时候经过汽修店,她又走进去。
这回连黄陶都不在了,还是一个姓张的老师傅叫住了她:“哎,何家丫头,丁堰不在。”
“啊,”何湫走到老师傅面前,作出一副乖样,“丁堰不在啊…那谢谢师傅,那我先走了。”
何湫走进小区,一边还回了几次头:“这小子,消极旷工啊…”
第二天,丁堰也不在店上。何湫有点疑惑,但于昕过于积极,大早上就跑了过来。她忙着给她收拾行李,装被单…等到收拾完也已经四五点钟了。
于昕看何湫总在看手机:“怎么了,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何湫耸耸肩:“这两天丁堰都不在店上,我不知道咋回事。”
“那你打个电话问问。”
何湫被她这话催生了勇气,于是立马起身去阳台给丁堰打电话。
电话打通但还没被接起的几秒里,何湫不自主地去扣窗台上兰草花的叶子,把长条的叶子撕成对称的两半。
“喂?”电话一接通,何湫立马就听出丁堰的声音很低,有点哑。
“你嗓子怎么又哑了?”
丁堰在那头低声咳了两声,“没事儿,就有点咳…”
何湫抿着嘴,没接话。
“何湫?”丁堰在那头又叫了她一声,何湫还是没应声。何湫有点生气,但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这股无名火是缘何,也知道自己一开口必然是很冲的语气,索性不说话。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何湫都以为对面已经挂断电话了。丁堰又开口说:“何湫,这两天一直没机会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费心了,我很喜欢。”
何湫的抿着的嘴角一下就松懈了,语气也软下来:“算你识相…”
丁堰低声笑了笑,正准备说话,有人喊他,他捂住话筒回了两句,何湫没听清。
“你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嗯,”丁堰也没打算瞒她,“家里的事儿,我爷爷昨天早上脑梗,送医院了。”
“啊,那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何湫下意识地又去揪兰草花的叶子。
“做了溶栓,效果还行,已经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这两天都是你守在医院?没人替你吗?”
“也不是…”丁堰走到医院楼底下,感觉太阳光晒得人的肩胛骨都舒展开了,“昨天情况比较危急,都不敢走开…我二姑跟大伯白天都要上班,我就先守了昨天晚上跟今天白天。没事儿,我大伯等会儿吃了饭就来换我。”
“你吃晚饭了吗?”何湫问他。
“没呢,等会儿我大伯来了再说吧。”
“你来我这边吃晚饭吧。”
“啊?”丁堰有些愣。
“于昕今天过来了,我俩收拾了一天,也还没吃晚饭呢。你这两天那么累,也别折腾了。我现在做饭,你过来一起吧。”
丁堰也干脆:“成,我等会儿回家洗个澡就过来,大概六点过近七点吧。”
何湫终于放开了被揪成一团的那片建兰叶:“想吃什么?”
“你是主人家,你说了算。”丁堰笑着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