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蚀灵毒,十分阴狠,扬哥你,你怎么得到的?”
翠姑身形矮胖,恰似一只臃肿的酒坛,身着一袭深褐色的粗布麻衣,衣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那衣料上的褶皱似岁月的沟壑,层层叠叠。她的脸庞圆润而泛着油光,犹如被擦拭多次的铜镜,几缕稀疏的发丝从那有些凌乱的发髻中散落下来,贴在她满是汗珠的额头上。眉如粗炭,横亘于双眼之上,眼眸中透着市井的精明与几分疑惑,蒜头鼻下,一张厚唇微微张开。
翠姑结丹之时已经年逾四十,如今是个妇人模样,因她醉心医药,对外物不甚在意。
见着钟扬突兀地出现,拿出这带毒的血帕,翠姑微微仰起头,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钟扬。
从他那一头整齐束起的发髻,到他一尘不染的长袍,再到他脚下那双不染纤尘的靴子,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郁。
她那粗粝的嗓音打破了周围的静谧:“这是毒宗特有之物,在其他派中很少出现。蚀灵毒,顾名思义,以侵蚀灵力作乱,可怕之处在于沾上这种毒,中毒之人凡是肉体凡胎之中灵力所到之处,皆被吞噬!”
所以那人五脏六腑都有破落之象!
钟扬侧目,这毒的确阴狠无比。
只是他也无能为力,眼下也不关心这些,他急急出声,“这毒可会延展?出现人传人的情况?”
翠姑看了他一眼,稳声道,“那倒不会!此毒虽烈,却困于外力束缚,换句话说,中毒之人皮囊溃烂之日,便是此毒灰飞烟灭之时!”
这话却没说到点子上,钟扬想知道那毒会不会从体内流出……
灵力所到之处?灵力会存于血液、骨髓和皮肉之中,自然还有人体的其他液体。
传说中有人以唾养毒,灵力藏身其中,杀人手段不可思议……自然,钟扬此刻无法想那么多,他只是飘忽忽想到有些宗门的秘法中以双修来提升修为,这些邪门歪道,也证实了灵力存于人之任何一处。
只是他只告诉了翠姑女儿的心魔之乱,却没说其他。
钟扬略有停顿,不自在地开口,“我是说、若有那亲密行为,这毒可会随之延展到另一人身上?”
翠姑抬眸,眼角的鱼尾纹愈发深刻,恰似岁月镌刻的沟壑。她的目光透过那略显浑浊的眼珠,粗短的手指无意识地互相摩挲着,思考钟扬这话的意思。
“不会。” 翠姑的声音从那宽厚的嘴唇中传出,低沉而沙哑,仿佛裹挟着山间的粗粝之风,简短的两个字,却让钟扬悬着的人安定了下来。
“换句话说,这毒见光及死!”翠姑见钟扬明显放松,多补充了一句。
“哦。”钟扬没什么要问了。他感觉翠姑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异常,不自在地走向一旁的窗前。他紧绷的双肩微微下沉,那如青松般挺直的脊背也稍稍松懈,长舒一口气。
翠姑瞧着钟扬这副模样,心中暗哂。她嘴角微微下撇,露出一丝不屑的轻笑,那笑容转瞬即逝,却被钟扬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翠姑心想,这钟扬一百五十多年了,还是这般拘束迂腐的性子。
她挪动了一下脚步,地上的尘土随之轻轻扬起,在阳光的映照下,似点点微尘飞舞。在她看来,钟扬如今这般假正经,若是真有了新欢,那也是这世间再寻常不过之事。毕竟修士余生漫漫,虽则人人羡慕一双人两双筷的感情,可修士难善终,这不是一个太平的世界,修士打打杀杀,谁能和谁一辈子呢?
钟扬是一百五十岁的元婴修士,余生还很长,其实他这个年纪苦修清冷,想在找个陪伴之人也没什么。
钟家这样的男修不算少,钟家外面的男修就更多如此了。翠姑想的开,这事也不关她的道理,只是钟扬这个不苟言笑的族人向她讨教了这么些问题,她心里小小发表一下看法不算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