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举着笔的手顿住了,只两个字,他根本就不需要记。
“有劳公子,”燕惜妤说,“五日后我再来。”
燕惜妤手里握着个旧钱袋在街边走。
看见有卖包子的,她停下脚步看,素包子一文钱一个,肉包子两文钱一个。
闻饱了包子的香味,才继续向前走,发现街角有间当铺。
她站在街对面看,留意到有妇人过来当衣裳。
看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前走。
街道两边的小贩卖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大多都是老百姓日常需要的东西。
燕惜妤还看见一对年老的夫妇在卖草鞋,女人在纳鞋底,男人在编草鞋。
靠一双脚走远路,鞋子很重要。
燕惜妤走了过去。
她脚上穿着一双绸缎面料的锦鞋,鞋面上还用丝线绣着缠枝花纹,这样一双锦鞋铺子里是不卖的,唯有请绣房的人缝制才会有。
卖草鞋的夫妇先是看见燕惜妤的鞋,然后才抬起头来,那老汉搓着手问:“这位贵人是?”可能是觉得燕惜妤不会来买他家的草鞋,愣是不敢问买不买草鞋。
燕惜妤指了指那妇人手里的鞋底:“大娘大伯,这鞋底……还能再做厚点吗?”
“哎,能能,能的能的,”那老汉连忙说,“贵人要多厚的鞋底?我婆娘纳出来的鞋底那可是穿着最跟脚的。”
“两个这么厚,”燕惜妤说,“能用布……做一双耐穿的鞋吗?”
“啊这个……”那老汉挠头说,“贵人,你穿的那锦缎鞋子它又好看又轻,可它不耐穿啊,我这手一碰就给勾丝了。”
他这话确实没说错。
教坊司里的女子虽然是奴籍,但她们面对的都是王公贵人,其中还包括皇上,所以她们的衣着首饰那都是比对着富人家的女儿来给的。
可那些昂贵的绫罗绸缎不经碰啊,手粗的绣娘都不敢去碰。
燕惜妤知道对方是误会了:“大伯,我要最耐磨……的粗布。”
“要粗布,那肯定有的,”老汉搓着手问,“贵人是要做给谁穿?不知穿多大?”
“我穿,”燕惜妤还多说了两句,“穿来爬山。”
“爬山你那鞋子确实不行,踩个小石子都能痛半天,是得穿厚底鞋子才行,”老汉说。
“大伯能做?”燕惜妤问。
“能!”老汉重重地点头。
“我要一双,多少钱?”燕惜妤又问。
老汉忽然就不吭声了,最后一咬牙说:“二十文。”
“嗬!”他这话一出口,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吸气声。
燕惜妤侧头一看,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见被她发现,还个个都看天看地假装很忙碌地在看空气。
“贵人,这个……”老汉可能是觉得自己说贵了,一时有些后悔。
“确定耐穿?”燕惜妤问他。
“那肯定的!”老汉连忙保证,“我两个儿子冬日穿着在镇上扛货,穿几年都不会破!”
“我要一双,”燕惜妤又指了指地上摆着的草鞋,“这个我也要……另做一双,要编的很紧密,蛇咬不到肉……才行。”
那老汉显然没想到自己说二十文一双粗布鞋也有人买,他原以为会还价的。
这时见对方还要草鞋,连忙说:“行行行!我保准给贵人编一双毒蛇喂不到肉,荆棘扎不穿的草鞋!”
“好,”燕惜妤又拿出了旧钱袋,“一共多少?”
“二十文,”老汉搓着手说,“两双一共二十文。”他家草鞋一双才两文,鞋底一双才五文。刚才喊出二十文,直到现在他的心都还在怦怦直跳。
“先给十文,”燕惜妤数了十个铜板递了过去,“多久能做好?”
“贵人五日后来取,我还在这地儿,”老汉有些激动地伸出双手接过十文钱,“贵人请这边来,我叫我婆娘给贵人画一下鞋底的尺寸。”
留了鞋子的尺寸,燕惜妤捏着瘪下去的旧钱袋往回走。
路过某小巷口的时候,看见了孙珍娘收的那小徒。
小徒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刚从外面买药回来。
孙珍娘虽然是女医,但自家并没有药堂,想制药丸都需要去外面买草药。
小徒看了眼主屋,见门关着,于是她用力地瞪了一眼,然后才去灶房。
熟练地地买来的药材放在药锅里,然后守在小炉前细心地看着火。
药煮好了之后,她小心翼翼地用厚布套着药碗隔热,然后端着碗走向了厢房。
这厢房所有的窗都关着,屋里很暗,也很安静。
小徒小心地把药碗放在桌上,然后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油灯豆大的火苗,照亮了桌边的位置,也照亮了垂着帐子的床。
小徒将帐子挂好,然后搬来圆凳,最后她端着药碗坐在床边。
“师父,喝药了,”小徒双手捧着碗,要哭不哭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那是个头戴僧帽的女人,面色惨白,人很消瘦,不过一眼能看出这个女人就是孙珍娘。
她的小徒喊她喝药,而她仍然毫无反应地躺着。
小徒早就知道她的师父不会醒来,可她仍然来她床边告状。
“师父,您快醒来吧!您那双生的妹妹冒充您的名字,在外面害人啊,她把天毒草制成的药丸给教坊的女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