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活了?!!”
“难不成真是鬼上身?!”
“……这天光白日的,哪有鬼敢出来。”
“孙女医刚才说了,她这是病了。”
“孙女医回去翻医册了,说不定会找到诊治的法子。”
“那卉童日后该如何?”
“……要是此前让她叫曾公子赎走,说不定她就不会上吊了,”有人忽然说,“她这个样子,哪还能再上得宴乐。”各种宴乐都是供圣上及众王爷大臣们赏看的,若有人像这样忽然倒下,那教坊司的人可就要倒大霉了。
听她这样说,其他人齐刷刷看向了崔掌事。
崔掌事显然也很后悔,他恨恨地剜了房门的方向一眼,然后掉头走了。
剩下的几人,互相看了看,也进了各自的屋子,小小的院落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没有敢回去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人。
燕惜妤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从没见过的地砖。
“……啊!!”她一张口,嗓子就是一阵剧痛。
这一痛,把她痛的浑身一颤,身体在刹那间终于是听她使唤了。
下一息,她整个人倏地就立在了门口,眼神犀利地向外面扫了一圈。
陌生的地方。
再低头看看身上的衣着,又抬了抬手,踢了踢脚,还张开双手握了握拳,陌生的衣着,陌生的身体。
燕惜妤看了看小院中的那鱼池,抬脚走了过去。
鱼池不大,但水有点深,里面游着几尾小鱼。
燕惜妤蹲在池边看向池水,水中有着她的倒影,是她自己原来的样貌。
但这个人不是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天赋就算再强大,也做不到灵魂出窍啊。
燕惜妤有点茫然地站了起来。
背后的木房门忽然发出了“吱呀”的声音,有人向她走了过来。
“卉童,别再寻死了,”芳娘到底是不放心,在窗前看见人站在池边,连忙出来劝说,“定会有人再赎你出去的,你且再等等吧。”
赎我出去?赎?卉童又是谁?
燕惜妤缓缓地转过了身。
芳娘看她神情平静,眼内也无悲伤,以为她是哀莫大于心死,一时联想到她自己身上,倒是先红了眼眶。
燕惜妤张张嘴:“我……”嗓音难听的就像有人在刨木。
声音难听就算了,嗓子它还痛。
芳娘被她这嗓音给惊呆了:“卉童你这……嗐,就说你不要上吊,这下好了吧,毁了你那好嗓子,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唱曲儿。”
曲儿?歌曲?那我不会唱。
燕惜妤摇摇头。
芳娘看她这不慌不忙的样子,却是先替她着急上了:“你说你,此前一心只想着攒钱出去,未有好好学过吹弹,眼下嗓子还哑了,你……你心中可有别的打算?”
我不知道啊,我才刚来,人生地不熟的。
燕惜妤又摇了摇头。
芳娘看她这样,也泄了气:“罢了,我们就一起登花楼,再一起挂牌子吧。”
燕惜妤安静地听着,试图从对方的话里找出有用的信息。
芳娘继续喃喃道:“先前崔掌事暗中让那媎莲顶了你的名字被曾公子赎走,就是看中了你这一张脸不许你走,他眼红宜掌事买来的涓奴,也想让你成为像涓奴那般,男人为亲其芳泽而掷千金的头牌,好叫他也能在几位大人面前长脸。”
燕惜妤缓缓瞪大了眼睛。
别的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头牌她听懂了。
燕惜妤张嘴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头牌?”
芳娘沉默着点点头。
就在这时,有人走进了小院落。
芳娘望了过去,燕惜妤也侧头,然后怔了一下。
进来的人头上戴着一顶帷帽,帽子外的那圈帷纱竟垂在膝下。
芳娘倒是见怪不怪地开口:“念鸯回来了?”
念鸯的反应有点慢,又向前走了两步,才抬手掀开挡在身前的帷纱:“嗯。”
燕惜妤看见她的脸上还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念鸯从她们身边走过后,芳娘回过头来,见她还将视线留在念鸯的背影上,无奈叹了口气。
“坊里有规定,女子及笄后外出都要蒙面纱,只有在登花楼的那天才能摘下,如若不是这样,崔掌事又怎能让媎莲抢走原想替你赎身的曾公子。”
燕惜妤垂着眼不说话。
芳娘见她这样,又替她难过:“媎莲的声音和你相似,再说我们宴乐时都是在帷幕后,脸上又还蒙着面纱,曾公子认错了人也不能怪他。”
这时身旁却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俩人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绣金纹抹胸长裙的姑娘,双手臂还缠着一条长长的嫩黃色披帛,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来人瞥了芳娘一眼,然后走过来说:“曾公子花了三千两银子赎错了人,那是他活该,至于卉童你,想离开就只剩下登花楼的这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