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事,我在家也能做。”沈南意扶着喻彩玲躺下,替她掖好被角,“妈,我去买菜,很快回来。”
“嗯。”喻彩玲闭上眼。
沈南意前脚刚出门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喻彩玲开门后发现,来的是先前替孟西舟租房的刘宏泉。
买完菜回去的沈南意一进门就见到喻彩玲坐在客厅里,桌子上放着一串他再熟悉不过的钥匙。
“孟西舟来过了?”放下手里拎着的菜,沈南意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了句。
喻彩玲抬头看向沈南意,“她走了。”
只当孟西舟是不小心落下的钥匙,沈南意转身往厨房去,“没事,我做好饭去叫她。”
“钥匙是刘宏泉拿来的,孟西舟回她自己家了。”喻彩玲说。
沈南意的背影微微顿住。
……
栗雨潇没有想过沈南意也有来找自己的一天。
沈南意穿过街道,从对面进到店里,径直朝栗雨潇走来。
“你要买点什么?”栗雨潇紧张的看着沈南意离自己越来越近,下意识地以为他是来买糕点的,“玉面酥吗?”
她之前听孟西舟说过,沈南意很满意这款点心的味道。
然而栗雨潇更没有想到的是,沈南意唯一一次主动的同她说话,竟还是因为孟西舟。
“她走之前,见过你吗?”
看着沈南意深邃有神的眼瞳,栗雨潇低声回答:“见过。”
“她有说过什么吗?”
沈南意的每一句都绕不开那个人。
“没有……她走的很急,只说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栗雨潇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之后慢慢说道:“想想也是,如果考上陵海的大学,当然不可能再回西坪这种小地方。”
沈南意没有再问下去了,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他如寻常一样,收回落在栗雨潇身上的视线,冷漠地走出了西点店。
可即便如此,栗雨潇还是在沈南意转身的一瞬间,扑捉到了他眼底涌出的那抹名叫伤心的情绪。
沈南意仿若失去方向,他如游魂般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中,等停下脚步时,才发现自己无声无息的走到了曾经的五金店门口。
只是如今门店紧锁着,看来新店主还没有开门营业,紧闭的卷帘门显得冷冷清清。
沈南意跟木桩一样伫立在店门口,他看着来往的行人,脑中回忆起儿时搬来西坪前的往事。
街巷深处。
梧桐树后。
一家门头老旧的理发店。
脏兮兮好像怎么都拖不干净的灰白地板,镜子前两张黑色掉漆的理发椅。
“小意,妈妈带你去剪头发,剪完头发你乖乖待在店里,等妈妈来接你。”
“孩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中年女人笑眯眯的说道。
“我会尽快回来。”喻彩玲不舍的摸了摸儿子白嫩的脸颊,挎着包依依不舍地走出了理发店。
理发店里的男客回头看了眼门口盯着母亲离去背影的沈南意,阴阳怪气地说:“又来你这?他妈生意不错嘛。”
“哎,说什么呢?”中年女人娇嗔着制止他,随即看向沈南意,压低声音:“当着人孩子的面。”
那人却毫不顾忌:“他才多大,又听不懂。”
“行了,你这头发还剪不剪了。”女人说。
他们的话如同针尖一样扎进沈南意的耳里,他却只能装作听不见。
“不是告诉过你,别跟他玩。”
女人拉住男孩的胳膊,说着就把人往远处拽。
女人狠狠打了男孩的屁股,“你怎么不听话,信不信我把你关起来。”
男孩哇哇大哭,“我们就踢球,没干别的。”
女人根本不听,“那也不行。”
看着跟自己一同玩耍的伙伴被母亲严厉的拖走,当时小小年纪的沈南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同学的母亲不准他们跟自己玩,为什么那些大人看到他时,总会露出满脸的鄙夷。
就好像沈南意是从垃圾堆里生出来的孩子,他们碰到或者靠近他,就会生霉烂掉一样。
后来沈南意总是会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回家,然后躲进屋子不再出来。
上学,放学的路上也只有他是一个人。
直到那一天,喻彩玲含泪对沈南意说:“小意,我们搬家吧……”
于是在沈南意童年的记忆里,他和母亲去过很多地方,搬过无数次家。
从五金店回来,沈南意才发现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去了。
就在沈南意准备出去找人时,喻彩玲手里拎着盒草莓蛋糕回来了。
她笑吟吟的对沈南意说:“小意,今天六月十五,你的生日哟。”
即使病了,喻彩玲也没忘记儿子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喻彩玲始终面带微笑,“许愿吧。”
沈南意吹熄蛋糕上的蜡烛,跟往年一样,他没有许下任何愿望。
于他而言,未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