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敏望着眼前那只修长而有力的手,那只以前自己握过的手,此刻只觉得遥远而不真实,一股莫名的委屈愤恨涌上心头,她伸出手去——
“啪——”
她打掉了伸到眼前那只手。
咬咬牙,撑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了乐云酒楼。
大街上人潮如水,林敏敏觉得自己孤独得像颗冰砾。
她不知道自己怎样回的林府,怎样躺在了床上。
她烧了三天,只觉得这其中迷迷糊糊,床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全然不知道这其中的人是谁。
等她好全了,才知道皇甫弘毅已经去了边关。
她心里又埋怨起自己来,感情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勉强呢?至少他在态度上干脆,没有拖泥带水,也算得上是个君子。
最后自己打掉了他的手,下手好像也不轻,他现在走了也没去送送,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吧。
这,显得自己也太不大度了。
想修书一封去为那天的失礼道个歉,提起笔来又不知从何处落笔。三番五次的还是一字未出,最后只得将这念头打消了。
冬去春来,学堂上只剩下几位同学了。大皇子和五皇子,和嘉郡主不再来学堂,三皇子和五皇子以及吏部尚书的女儿陆明微倒是还在,只是这几人隔三差五的要请个假。
以至于以前对林敏敏不太看好的王老夫子对她也改了观:朽木若能坚守到最后一刻,倒也不失为一块有气节的朽木。
再看课上三皇子,六皇子等人,似乎已经褪尽青涩,神情都严肃着,不苟言笑,举止更加礼貌得体。
冰雪消融时,陆明微已经不再来课堂上。起初林敏敏以为她如大皇子五皇子一般不再上课,后来听到前朝的一些风声,通过吏部尚书陆昭德举荐的一班人马,陷入去年军饷贪污案中,这次恐怕是难以独善其身。
这股风很快吹得整个朝廷风声鹤唳,林父回家后总是面色沉沉,苏氏已是大腹便便,临盆在即。
这种气氛让林敏敏感到非常不安。
不久之后,永和也不再去学堂,林敏敏感觉更加迷茫,也休学了几天,开始和昔日的好友常时雨出入马场打球,或去赏花看奇珍。
这日林敏敏从雅集会回来,看了几个当时上京名家画的罗汉图,技法是极好的,只是罗汉并未往常看到的那般面目和蔼。
心中正想那副水绿色的罗汉图,迎面正撞上来一个穿着水绿衫子的女童,定睛看时,正是永和的侍女绿萝,林敏敏随即笑道:“正想着一个绿罗汉,就撞着了个绿箩女。”
往日绿箩活泼泼的一团,见了林敏敏总是笑个没完,今日倒是眉头紧锁,只正颜道:“没心思同你顽笑呢,郡主有话要同你讲。”她说着左顾右盼,看周边无人后,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小小的信笺,交到林敏敏手上,压低声音道:“郡主说一定要好好看呢。”
看到绿箩神情严肃,林敏敏也就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接过信笺来小心收好。绿箩朝她点点头后急匆匆走了。
夜深人静,林敏敏坐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张信笺,只见上面写着:
好友,见字如面。
我已好久不上学堂,也未见你面,甚为想念。近期闻得朝中形式波云诡谲,实在凶险,将有一桩大案,牵连甚广,望好友早做打算,迅速离开上京,以避风险。
好友 永和。
林敏敏看到“迅速离开上京”这几个字,只觉得心惊肉跳。永和说“将有一桩大案”是什么,此前的军饷贪污案吗?
要不要和父亲商量,可是父亲会信一个大孩子说的话吗?虽然永和从来不开玩笑,那这件事,是不是永和看得太严重了呢?
林敏敏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找父亲商量一下。
书房中一点幽光,林父独自坐在案前,紧蹙的双眉在烛光下显得深如沟壑。
“父亲。”林敏敏关上书房的门,轻轻的叫了声。
林父看到林敏敏进来,颇为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林敏敏坐到父亲对面道:“近日看父亲愁眉不展,不知可有什么事,敏敏可以为您分担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