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砂锅咕嘟作响,揭开盖子,雪白的百合粥正冒着袅袅热气,米粒早已熬得化开,上面浮着几颗晶莹的枸杞。一旁的青瓷碟里,几块茯苓糕被摆成莲瓣状。
她望着这精心准备的餐点,那人记得她最爱这口清润的百合粥,连茯苓糕都要摆成形。
细微的体贴,使得姜书梨唇角不自觉漾起笑意。她执起那柄瓷勺,在晨光中划出一道莹润的弧线。
雪白的米粥从勺边滑落碗中,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却遮不住眼底的温柔——
春诵斋里,宋凝霜正执笔示范兰叶描的要诀,她笔锋行至关键处,忽地顿住,抬眼望向堂下,目光如秋水般扫过众学子,最终停在角落:“承蠡,你上来。”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满堂霎时寂静。
孟承蠡看着窗外出神,闻声神思一顿,随即慢吞吞起身,腰间玉佩叮咚作响。虽比先前收敛了几分,可眉宇间仍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骄矜。
行至案前时,孟承蠡故意将砚台碰出轻响,墨汁在宣纸上溅开几星痕迹。宋凝霜眸光微动,却只将手中狼毫递去:“按这几日所授兰叶描要诀,此画后续由你执笔。”
“我?”孟承蠡愕然接过笔,笔杆上还沾着宋先生掌心的温度。眼前这幅《空谷幽兰》已具风骨,若他下笔有差,这满纸清韵便会毁于一旦。
心道:这宋子安莫非又给我下套不成?
宋凝霜袖手而立,故意不看他绞紧的手指,只道:“你只管画上便是。”
孟承蠡悬腕良久,忽觉笔尖被轻轻托住——原是先生以指尖虚引着他的手腕:“藏锋起笔...”声音自耳后传来,如清泉漱玉。那带着松墨清香的衣袖拂过宣纸,发出沙沙轻响,惊得少年耳尖发烫。
最后一笔落下时,檐角铜铃突然作响。孟承蠡这才发现,宣纸上新添的兰叶竟与先生先前所画浑然一体,只在叶尖处多了分少年人特有的锐气。
宋凝霜唇角微扬,眼底泛起清浅的笑意:“作得很好。”她收回虚扶的手: “下去吧。”
孟承蠡怔怔望了先生一眼,这才如梦初醒般应声退下。斋外传来学子们嬉闹的声音,宋凝霜略一颔首,便转身离开了春诵斋。
众人三三两两往外走时,一个圆脸学子拍了拍孟承蠡的肩:“承蠡,走,我们去院子里蹴鞠!”
孟承蠡却仍盯着自己的右手——方才被先生虚扶过的手腕处仿佛还残留着温润触感。
“承蠡?”圆脸学子见他出神,又凑近了些: “你发什么愣呢?”
“不去。”孟承蠡突然甩开同窗的手,语气里透着不耐: “你们自己去。”
圆脸学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冷厉惊得一怔。待要再劝,却见孟承蠡眉头紧锁,顿时噤了声。
毕竟他的父亲乃崇化府转运使,执掌一方财赋,那可是‘财神爷’之子。平日里骄纵惯了,书院里没人敢轻易招惹。
“那、那我们去了...”圆脸学子讪讪地缩回手,朝身后几个同窗使了个眼色。
宋凝霜沿着青石小径往书房去时,树影婆娑间忽见两人迎面而来。刘斋长正捋须说着什么,身侧那个月白锦袍的男子——竟是许久未见的杨光旭。
她脚步微顿,眉目含带几分惊喜,随即笑着迎上前去:“光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