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年不惧,反而如实道:“孟承蠡。”
闻言,宋凝霜忽然抬手,将案上那幅未完成的山水画轻轻推到一旁,重新铺开一张雪白宣纸:“即如此,那便画人,不如请孟学子上前来示范一二?”
堂中学子们的目光齐刷刷投来,有人掩嘴低笑,有人满脸期待。
孟承蠡盯着那支笔,喉结滚动了一下。
“怎么?”宋凝霜将蘸好墨的毛笔递到他面前,笔杆上的红丝坠子轻轻晃动:“孟学子方才不是说得头头是道?”
“画就画。”他起身走上前,一把接过笔,下意识抬眼,正对上宋凝霜含笑的眸子。
他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竟定格在宋凝霜身上。
“既然先生提议...”他故意拖长声调:“不如就画先生您?”
“可以。”宋凝霜却只是轻轻挑眉:“不过,若画得不像…得接受惩罚。”
孟承蠡握笔的手紧了紧,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莫名落入了一个自己挖的陷阱里。
时间点滴流逝,堂中静得能听见窗外香枫摩挲的作响声。孟承蠡的笔尖在宣纸上走走停停,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本想草草勾勒几笔了事,可宋凝霜端坐案前的姿态太过完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得像一泓秋水,却让他握笔的手不自觉地发颤。
“承蠡,你这轮廓...”这时,坐在前排的学子忍不住探头:“怎么瞧着像只炸毛的猫儿?”
“哈哈哈……”众学子闻声,不禁哄笑出声。
“时辰差不多了。”宋凝霜忽然开口。
孟承蠡猛地搁笔,宣纸上歪歪斜斜的线条顿时暴露在大家眼前——
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
宋凝霜起身踱步到案前,垂眸审视那幅‘杰作’。
孟承蠡别过脸去,袖下的拳头攥得发白,等待着她的羞辱。可却见宋凝霜忽然俯身,执起他扔下的笔,在那团墨渍上添了几笔。
然神奇的是,歪扭的线条在她笔下化作挺拔坚韧的苍松。
宋凝霜搁笔:“罚还是要罚的,明日交十张人物描白,要像方才这般...”她唇角微扬:“气韵生动。”
孟承蠡:“……”
傍晚的晚霞透过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宋凝霜提着油纸包裹的糕点,步履轻快地穿过庭院,朝着内室走去。
“书梨…”
闻声,姜书梨从内室而出。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家常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玉梨花,更衬得肤色愈发莹白。见宋凝霜回来,她眉眼间顿时漾开笑意,快步迎上前去。
“你回来了?”
“嗯。”宋凝霜眼角微弯,将藏在身后的油纸包举到两人之间:“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姜书梨笑了笑,伸手接过,隔着油纸轻轻一嗅。
这味道,似乎有在哪里闻过…
姜书梨复又低头轻嗅,那缕清甜中混着茯苓的淡雅药香,桂花的馥郁芬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她怔忡片刻,倏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这是…茯苓糕?”
“你知道?”凝霜略感讶异,指尖轻巧地解开油纸系绳。随着她的动作,甜润的香气霎时在屋内漫开,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几分暖意。她浅浅一笑:“这茯苓糕是此地独有的老方子,听闻传承已有百年之久,想不到你早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