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不了那就毁掉!这世道如何与我有何干系?宋先生好歹是书院教习先生,思想竟如此因循守旧、固步自封。佛家都说万法唯心,你却连自己的心都不敢直视,又拿什么去教你的学子,凭白误人子弟?”
“某……”
“宋先生,”荀蓉打断她:“活着,不是用来煎熬的。”
她眉眼寡淡,难得认真,这话不仅仅在提醒对方,似也在心里敲打着自己。
宋凝霜对上她的目光,一时失了神。清风里,荀蓉的身影重叠在她的眼眸中,聚集着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沉默,并非对于荀蓉的话全然认同。但,自己内心深处也曾动过这般腌臜的邪念。
不折手段吗?自然有的。因为心有不甘,凭什么该走的,该死的人不是那人,凭什么有些人还能好好活在这个世上,享受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那时的自己,日日在想,日日在恨,恨身边的一切,恨老天的不公……更恨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想过无数种报复,但饶是再恨,怨得再多也只是没用的躲起来,带着满心的不甘与绝望离开。
看着对方静默不语,荀蓉已然觉得无趣,她擦肩从她身边离去,错身之际,耳边传来宋凝霜低沉压抑的声音:“或许你提醒的对……但也只是最后那句。”
这七年来,逼着自己要学会放下,可每一日何尝不是在煎熬着度过。
荀蓉抬头,有些讶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又听对方补充道:“还有,荀娘子身许之情,恕某无法苟同。”
荀蓉稍一思索,竟是忽地笑了起来:“那便欠着吧,我们总归还会再见的。”
“子安哥,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陆才瑾坐在宋院门前的石阶上,身旁还堆着些东西。她无意间抬起头,一眼看见宋凝霜回来,连忙起身走上前去。
她忍不住抱怨,低声道:“霜儿姐姐,我不是让你早些回来嘛,教我在这儿等了许久。”
陆怀远一家皆知晓宋凝霜身份,陆才瑾自然不会例外。
“实在抱歉小瑾,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宋凝霜心中过意不去,此时正是申时三刻,日头虽不似午间来得烈,余热亦是有些难耐。
幸而陆才瑾坐在大门的阴凉处,倒也未被晒着。反倒宋凝霜顶着烈日,迎着热浪,匆忙赶回家中,鬓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脊背处的衣衫紧贴在身后,难受极了。
陆才瑾见她少有狼狈的模样,蹙眉道:“看你热的,大不了我多等会嘛,瞧你身上出了这么多汗。”说完,还拿出手帕给她擦汗。
“我自己来就好。”宋凝霜拿过手帕,一边观察着四周,这般亲密举动,若被人经过看见,难免会对小瑾说三道四。
陆才瑾自然知道她的顾虑,也就由着她去。
过后,宋凝霜打开院门,二人又将石阶上的东西带了进去。进了屋子,陆才瑾径直去灶房帮忙烧了水,让她先去擦洗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自己则在正堂将带的东西一一摆放出来。
待洗漱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宋凝霜这才浑身舒爽了不少。她从浴房出来,发现陆才瑾已经坐在正堂里悠闲地喝着茶水休息。
“小瑾,久等了。”
陆才瑾放下杯盏,起身对着她笑道:“没关系,我只是有半年没见着霜儿姐姐,心里念叨得紧罢了。”
宋凝霜笑道:“我还以为你在都城乐不思蜀呢。”
“才不会,我可是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