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啪嗒”的声响,顾少爷吃痛,下意识松了手,沈瑜的膝盖见缝插针地砸向他的肋骨,成功让他向后倒坐在地。沈瑜顾不得疼痛,一瘸一拐爬了起来,还没走两步,便被身后的手扯着衣领拉倒在地,两人在混乱中再次扭打成一团。
沈瑜自诩文明人动口不动手,自幼儿园起便再也没有打架斗殴的不良行径,此时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痛心疾首感。顾少爷一个手肘撞得他眼冒金星,他不甘示弱地一拳回在他的锁骨下方,顾少爷退后两步,沈瑜想要乘胜追击,一个蛮牛冲撞侧身迎了上去,奈何黑暗中踩到了个棍状物事,戛然而止,滑扑而去,将顾少爷一同扑倒在地。
身下的顾少爷被地上的陶瓷碎片扎得闷哼一声,旋即反应极快地捏住沈瑜的肩,向下一翻,沈瑜的屁股再次被碎片重创,他疼得眼泛泪花,伸手抓住顾少爷的衣领:
“你……妹!”
小厮过来拉架,顾少爷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对于这种什么本事没有,但像牛皮膏药一样的东西烦不胜烦。他终于舍得转换目标,挣脱沈瑜的手,反剪了小厮的胳膊便往地上甩,沈瑜得空喘息,混乱中什么东西咕噜咕噜滚了过来,手指无意间碰到了绊倒他的物事,身体反应快过于思考——
“咚”的一声,顾少爷的身躯应声倒地。
小厮趴在地上,呆愣两秒,劫后余生般呜咽出声。沈瑜也缓缓跌坐,大口喘息。
鲜红的血从顾少爷额头洇出,小厮跪爬过去,颤抖的手伸向伤口,又触电般收回。他转头看向沈瑜,眼里是压不住的惊恐:“大人,少爷、少爷该不会……”
沈瑜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应该是晕过去了。”
小厮颓然抹掉眼泪,呆坐一会儿,拉起顾少爷的胳膊架在脖子上,想要将他扶到一旁的软榻上。顾少爷的身子像柔软的锦缎,抽去了脊柱一般没有着力点,似乎时刻要从缝隙里溜走。沈瑜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上去搭了把手。
“大人,您莫怪少爷。他清醒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以前是个顶好的人。”
顾少爷安静地躺在软榻上,忽略额头上汩汩渗血的伤,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疯狂。
“嗯。”沈瑜没有多说,“找个东西把他捆住吧,等会儿若醒了,也能有所掣肘。”
两人就着他书桌里的手绢和撕下的碎布,给他的手脚绑了个结实。沈瑜一边绑,一边在心里叹气:
以前看电视剧,总有主角发狂入魔后,看见心爱的人或物,能够唤醒几分神志——之前不知道,现在看这兰花手绢,多半是白燕兰送的,若她泉下有知,还请原谅他们如此对待她的旧物——不过顾少爷闭着眼,多半也看不到这些东西了。
顾少爷的血渐渐糊了半边脸,沈瑜左看右看,没找到合适长短的帕子,干脆掏出之前的红裤头,将洇开的血迹囫囵擦净。随后他比划一下,发现裤腰刚好可以卡住顾少爷的额头。于是他先将伤处包得妥善,再用两条稍长裤管在他脑后打了个结,紧了紧前边——他弄完后仔细打量:嗯,将就将就吧。
现下的顾少爷略显滑稽,像弱不禁风的小红帽。
红色布料的唯一好处是看不出伤得严重,只有伤处痕迹略深,像是湿了一块。沈瑜绑人时带了点私怨,下手略重,顾少爷的手腕勒出了红痕,看起来好不可怜。沈瑜捡起地上的“凶器”,毫不客气地在顾少爷身上擦了擦,点点血迹尽数留在了他的丝衣上:
兄弟,你知道你刚才掐我掐得多疼吗?
砸晕顾少爷的东西很有份量,是一长条状的玉器,□□为骨,回环往复的云雷纹路纤细如游丝毛雕,凸起不平。总体样式为蹲姿兽首,兽目和尾部一圈垂缀米粒大小的绿松石,入手如握初融春雪,指尖抚过之处泛起温润油光。
沈瑜暗忖:这玩意儿刚刚帮了大忙了,杀伤力挺大,难能可贵的是还耐造,可以放一个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再看地上,一片狼藉,他绕开一地的陶瓷碎片,在一个倒置开口的木箱面前停了下来——这是刚才混乱中不知何时被撞下来打翻的。
沈瑜将它翻转正置,掉落的玉器滚了出来,他眼睛一亮——木箱中还有好些和他手里那个款式相同,长短不一的玉器,他可以挑一个趁手的,谁想伤他先邦邦敲他几下,不至于手无寸铁。
没想到顾少爷房里还有这种收藏。他颇为欣喜,将玉器放至手上挨个掂量——感觉应该很贵重,等应完急他就还给顾少爷,绝不私拿。
“你要不也挑一个防身?”
小厮闻言望去,脸色瞬间通红。
沈瑜不解,看小厮脸上升起的火烧云,心中暗道:“我说错话了么?”
“大人,”估计是沈瑜的神色太过坦荡,小厮拿不准他是单纯不知道,还是过分能屈能伸,只好委婉提醒道,“这……这是玉势,不是防身用的,小的,还是不用了。”
沈瑜的脑电波很遗憾地没有与他对上,他看见小厮通红的耳尖,敏锐觉得不太对头,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再次打量手上的玉器:怎么说不能防身呢,打人不还挺疼的吗……
嗯,形状……有点邪恶。
电光石火间,多年前看过的考古纪录片击中脑海,脑电波跑马般在广阔得能跑航母的空间里自由发散,某一瞬间完成了与面前人对接的伟大创举。
两人面面相觑,玉势掉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沈瑜拿过玉器的手微微发抖,他转头看了看昏迷的顾少爷,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仰头发出如泣如诉的悲鸣:
快给我调回少儿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