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公子是要抗旨吗?”陆光士面上依旧挂着笑,只是现在一看似乎觉得那面上的笑似乎是笑里藏刀一般。
去,前路迷蒙,却一眼便能看到头。
不去,就是抗旨不遵,即刻可治杀头之罪。
谢暄当即就想带着周桁赶紧回苍山,将他藏起来。
到时朝廷即便派人来找,也上不了苍山。即便那位皇帝坐拥万里江山,可仙门大派向来不受朝廷管治,偌大一个苍山,堂堂第一修仙大派,难不成还护不了一个周桁吗?
不用去猜,周桁也知道谢暄在想些什么,他微微一笑,朝陆光士道:“还请陆大人给草民一些时间,待草民将一切事宜处理完全,再随大人前去上京拜见圣上。”
谢暄一把按住周桁的手,眼睛里满是不解,周桁却只是朝他摇摇头。
陆光士见周桁态度还算谦恭,言语之间也没有对当今有任何不敬,对他也算有礼,心里难免有些相信他搜集到的消息。
但——
知人知面不知心,陆光士还是觉得小心为上,毕竟他的俸禄是当今朝廷发的,他的性命也攥在圣上手里,即便他觉得周桁此人不错,他个人愿意相信他不会造反,但是他依旧会选择站在周桁的对立面,顺着圣上的话往下说。
——
周桁是被谢暄一路拽回去的,刚进房间,房门就自动关上,“嘭”的一声,周桁知道谢暄生气了。
周桁静静地对上谢暄的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谢暄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说话,周桁被他盯得有些心虚,正欲解释一番,谢暄忽而转身,将他给周桁买的所有的衣裳,饰品,乃一些细小的东西,全都打包进一个包袱里,又愣了愣,将那团乱七八糟的物件全都丢在一旁,只拿了那个先前送给周桁的小小玉佩,转身挂在周桁脖子上。
虽然谢暄很生气,但是周桁还是能感觉到他为他戴玉佩的动作很是轻柔,周桁顿时有些忍俊不禁,无声地笑着,笑着笑着忽而又觉得有些心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周桁一直以为,东陵城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就可以接上常辞,光明正大站在谢暄身边,不管去哪里,从此自由。
哪知世事无常,刚解决完一件事,不想却有另外一件事等着他。
谢暄将玉佩挂在周桁脖子上,手指微微触碰到周桁的肌肤,有些凉意,感到那抹凉意离开之后,周桁在谢暄的手指离开他之前握住他那根微凉的手指,“谢暄,你刚刚,收拾东西做什么?”
谢暄不看他,目光只停留在他们缠绕在一起的手指上,即便生气他也不反抗周桁把玩他的手指。
他不说话,周桁就耐心等着。
“我想带你回苍山。”
周桁仰头,目光描摹着谢暄的眉眼,谢暄明明能感受到周桁的注视,但他就是不肯对上周桁的目光,可他也舍不得晾着周桁。
周桁只见他嘴角动了动,接着听谢暄说道:“去苍山,他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轻易得罪修仙大派。”
周桁笑得无奈,“那你又为何放下了?”
周桁将谢暄整只手都捧在手心里,用另一只手轻轻捏着谢暄的手指,谢暄终于忍不住了,抬眸对上周桁那双含笑的眼睛。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我觉得,你会不开心,会不自在。”
谢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那一双眼睛幽深如墨,深不见底。
周桁轻轻拥住谢暄,将额头抵在谢暄的肩膀,唇角一直挂着笑,又是无奈,又是苦涩,又是甜丝丝的。
谢暄长臂环住周桁,将周桁搂在怀里,一只手贴上周桁的后颈,轻轻地摩挲着。
周桁当然知道苍山能护住他,可是他本就是一个备受争议的人,任何一个皇帝都会敌视一切不受他掌控的势力,即便当今圣上是个明君也不例外,而他尤其讨厌休仙宗派,影响力大的尤甚。苍山势力庞大,又深受民间百姓追捧,本就受皇帝忌惮,若是他这个前朝正统血脉再往苍山凑,这不是正好将把柄往人家手里递嘛。
一日没关系,十日也没关系,皇帝不会稀里糊涂就把这事忘了,时日越久,皇帝的疑心病越重。若是哪一日皇帝认定苍山谋逆,要出兵灭了苍山,到时是打还是不打?
打,受苦的是百姓,惨死的是数以万计的将士,这违背了苍山建派的初衷。
不打,苍山几百年的传承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周桁觉得他就是个天生的罪人。
谢暄那么好,苍山的所有人都很好,周桁不会允许自己拖累谢暄,拖累苍山。
周桁侧过脸,将耳朵贴近谢暄的胸膛,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周桁在谢暄怀里拱了拱,道:“谢谢你理解我。”
他都这样说了,谢暄能做些什么呢?前路未知,他只能搂紧了眼前的人儿,恨不要能将他揉进骨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