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桁张开手想借助他,却又被那影子穿个透。
人影落地,周桁忙凑上前看,或许他还没死。
周桁心里奇怪,这人怎么看不清面容,他以为是自己眼睛有雾,便伸手揉了揉眼,还是看不清。
周桁全然忘了刚刚这人影是穿过他的双手落下来的,试图用手去触碰,当然还是穿了个空。
这人影一身白衣,周桁看着这人,越看越觉得熟悉,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这人影莫不是他自己?
正想着,果然见那面容逐渐清晰,迷雾后面,果然是他那张脸!
怎么回事?
没等他细想,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得出有些匆忙,一脚深一脚浅,甚至有些慌乱。
“阿乔——”
这声音好生熟悉!是谢暄吗?
阿乔?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阿乔是谁?
来了,果然是谢暄。
这次他没有再出声,他知道,谢暄看不见他,谢暄不会理他。
“阿乔?阿乔!”
谢暄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加快脚步跪倒在地,伸出的手颤抖着,想触碰却又不敢触碰。
周桁心中奇怪,躺在地上的不是他自己吗?怎么又变成阿乔了?
周桁想仔细辨认,却发现更加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了。
虽然周桁知道谢暄看不见他,但是还是想出声安慰,抬头看见谢暄低着头,他的肩膀在颤抖。
谢暄哭了?
周桁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他从没想过谢暄会哭,周桁抬手,想为他猜去眼泪,可是他怎么都碰不到谢暄。
看到谢暄这样,周桁心里也难受,触碰不到谢暄让他逐渐变得不安,变得焦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四周场景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人来人往的街头,河边熟悉的垂钓者,隔壁大婶又凑在一起闲聊。
周桁身子一歪,有人撞了他一下。
“小公子好啊!今日怎么一个人出来啦?叫大公子知道又要担心了。小公子早些回去吧。”街角卖菜的大婶一边从来不吆喝,见了他总是格外地热情,也总是劝他早些回去。
“小公子!小公子!可找着你了!快回去看看吧!大公子发怒,要打死你院中的人!”来人气喘吁吁,隔着老远就朝着周桁喊。
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周桁转身就跑,跑向那个牢笼。
周桁一路跑进裴府,院中求饶声此起彼伏,掺杂着一道冷硬的声音:“一群没用的东西,看个人都看不住!”紧着这一声响,周桁知道,那是皮鞭抽在身上的声音,他无比熟悉。
迈进院门,院中整整齐齐跪着两排人,背上皆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道声音变得谄媚起来,说:“哎呦!小公子,您回来啦!大公子在里头等着您呢!”
周桁听见自己说:“别打了。”
那人低着头,没回应。
周桁也知道跟他说没用,无力地摇摇头,朝着那扇门走去。
入眼是熟悉的金银窝,裴云起一身华服,正襟危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仿佛下令惩罚外面那些人的不是他。
“回来了?过来坐。”裴云起笑着朝他招手。
周桁说:“你别打他们了,都是我的错。”
裴云起似乎听不懂他的话一般,说:“你在说什么呢?是他们做错了事,我惩罚他们,与你何干啊?”
周桁喉咙上下滑动着,近乎哀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他们停手吧。”
裴云起笑笑:“阿桁啊,我早就说过,你身体不好,不要出门,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裴云起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悠悠站起身,绕到周桁身后,将他推至桌前,按在椅子上,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周桁任他推着,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手,麻木地接过茶杯。
“阿桁啊,我早说过,你这么心软,到外面是会吃亏的,你好好的呆在我身边,不好吗?”
不能,不能。
周桁在心底挣扎着,“你不能这么困着我。”
肩膀传力一阵剧痛,是裴云起收紧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阿桁,你得听话,总不能让别人为你去死吧!”裴云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
外面仍然哀嚎声不断,周桁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 ,终于一饮而尽。
“瞿安,停了吧。”
外头的人得了令,抽打声终于停了。
逃出去!逃出去!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喊着,周桁一阵头痛欲裂,周围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不对!这不是真的!
周桁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他不应该在云州城!
“我该在哪里?”
“谢暄!禁地!我掉下悬崖了!幻觉!都是幻觉!”
世界扭曲翻转,一片混沌不堪,耳边又响起一片鬼哭狼嚎,声声刺耳。
睁开眼,还是那片树林,谢暄站在不远处,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