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别藏了,我们并无恶意,只是途经此处,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周怀瑾叹了口气,冲对面紧闭的门喊道。
隔了几瞬,对面的门终于打开了,走出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矮小,弯腰驼背的人。
他上下打量三人几眼,目光飘忽不定,嘴唇上下颤动,带着面上的褶皱都深了几分,却不说话。
周怀瑾终于忍不住了:“大爷 ,您可是这儿的掌柜?”
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周桁将自己受伤的手臂向上抬了抬,试探道:“掌柜的,我身上有伤不宜赶路,可否在你这开间房休息几天?”
那掌柜的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几位客官,平塘镇最近怪事连连,不安全,各位还是早早离开吧。”
平塘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处处透着古怪?
周怀瑾解释道:“掌柜的不必担心,我们来自苍山,师从玄道真人,修仙之人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有什么怪事你尽管说,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这掌柜的低头沉思一阵,这才慢吞吞地开口说话:“怪事大概是从半月前开始的。一开始,只是有几个人白日嗜睡,夜里出来走动,看着像是梦游,眼睛却是睁开的,若是问他话,还能简单做答,可第二日又什么都不记得。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再加上并无其他异常,所以没人在意。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出现这样的状况,佟员外怀疑镇上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便请了几个修仙的来做法。他们说,这镇上的东西是生人带来的,要我们紧闭门户,避免与外人接触,剩下的交给他们,说时间到了,那东西自然就走了。”
掌柜的好不容易说完这一段话,周桁便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所以说,你们是听了仙师的话才对我们避之不及,有生人来了便关紧门窗,整个小镇这么安静,则是因为大多数人白日嗜睡,是这样的吗?”
掌柜的夸道:“仙师说的不错,只是上回来的仙师已经不见踪影,平塘镇依旧死气一片,如今白日尚且清醒的人恐怕只有寥寥数人了。”言罢,掌柜的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死马全当活马医,我是断断不会留各位仙师在此的。
听完,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掌柜的掏出几把钥匙,挑挑拣拣,给了三人一人一把,语气诚恳:“三间最好的上房,有劳各位仙师了。我知道,你们修仙的讲究一切自有定数,尽力而为便好,不必强求。”
周怀瑾将掌柜的送下楼,顺便去后厨看看,能不能给楼上两个祖宗做点吃的。客栈已经几日没有开门迎客,后厨仅有一些干粮,估计是掌柜的自己留着吃的。
周怀瑾皱着眉感叹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无奈只能出门找找有没有别的能吃的,边走边嘴角带笑,在心里嘀咕:我可真是个体贴人的师兄,师弟,你可要好好把握这独处的机会啊!
周怀瑾出去寻找充饥之物,谢暄留在二楼房里帮周桁换药。
周桁褪下衣衫,露出右侧上身和手臂,隐约能看到腰背线条流畅,肌肉紧实,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在这具偏白的身体上略有些显眼和格格不入。
谢暄看着这些伤,微微低头:“你经常受伤?”明明是个问句,却带着确定的语气。
周桁不以为意道:“没有的事,你说那些伤痕吗?都是些陈年旧伤了。男人嘛,身上有点伤才好呢!”
谢暄不说话,伸出右手靠近肩上的一处旧伤,终究还是在离它半寸的地方停住了。谢暄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手指,又垂下眼帘,敛去眸中的隐忍克制,将右手紧握成拳。半晌,他终于拿起干净的巾帕,小心翼翼地为周桁擦去伤口上干涸的血污,甚至低头靠近,用嘴轻轻吹了吹。
“我轻一点,疼了跟我说。”谢暄还贴近在周桁的伤口旁,说话时呼出的气喷洒在他裸露的皮肤上,麻麻的,痒痒的。谢暄的头几乎要碰到周桁的头,三千青丝半束半披,随着低头的动作如流云泻地,乌黑锃亮。
谢暄将金创药轻轻洒在伤口上,四下无声,对方的呼吸声在耳边变得清晰起来。周桁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到底在哪里见过相似的场景呢?
正要细想,周桁的头却疼了起来,脑子犹如进入了一个漩涡,旋转着,挣扎着,却四处碰壁,痛苦不堪,漂亮的眉毛拧做一团。
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周桁双手不自觉死死紧抓着谢暄的衣袖。
谢暄被他突如其来的异状吓了一跳,慌张地蹲在周桁面前,颤着双手握紧着他的肩膀,连声音都抖了起来:“周桁?周桁!你怎么了?”
混乱中,周桁感觉自己的头紧靠着温暖宽阔的胸膛。接着一股暖流从心口流向四肢百骸。
“是谢暄在为我输送灵力吗?”
这是周桁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轻轻将周桁放在床上,为他穿好衣服,盖上被子后,谢暄坐在床边,眉眼之间尽是茫然无措。
天色渐晚,周桁睁开眼便对上谢暄的目光,心中如蜻蜓点水般的微微波动。
谢暄一言不发,却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见周桁要起身,忙将枕头靠在他身后,扶他坐起。
周桁温声道:“此前一直身体不好,老毛病了犯了,谢兄不必忧心,我休息休息便好。”
谢暄还是一言不发,只盯着他看,周桁被他看的有些心虚。
“吱——”
外间传来开门声,周怀瑾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