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不过,李隆基一开口就惹了玉环不快。
“草民不敢,这次也不过是随夫君进宫来答谢皇后恩情。”她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可说的话却不太留情面。
李隆基倒是不尴尬,反而低头看向玉环,眼神不住停留在她那双桃花眼上,看得卢栀都忍不住攥拳,才被武惠妃打断了。
“三郎许久不来仙居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琦儿那里可有消息来?”
一想到叛军的事情,李隆基的脸色变了又变,但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错,只是大事化小道:“琦儿和哥舒翰的动作够快,叛军如今还有一段距离,你大可安心。”
“三郎预备之后如何?”武仙真并不愿止住话题,反而继续道。
李隆基盯着武仙真说:“皇后是在这里与我商讨军务吗?”
其余的话李隆基没有说,如果是之前的武仙真,恐怕早就心慌意乱、强作镇定,但现在的她不一样,手握权柄,有着以权力滋养出来的自信,耀眼到无可挑剔,让他心动的同时也心生警惕。
玉环看着这对帝后三言两语就不再争锋,再一次感慨人与人的区别,同样是做宠妃,武仙真能与李隆基平起平坐,而她只能当个仰人鼻息的宠物。
好在她已经有了卢栀,也逃脱了权力的桎梏,开始了全新的人生。
这七年在外的时光,就像梦一样美好,哪怕还需要处理很多坊内的事务,比上一世过得辛苦多了,但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事业,是她自己挑选的生活。
她不爱弄权,也对华服珍宝失去了兴趣,从前的一切本也不属于她。
也难怪不论武仙真还是康苏儿,都对权力异常着迷,别人赐予的东西和自己凭本事拿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从前虽然仗着宠爱也和李隆基吵过架,但与如今的武仙真可不一样,她不敢与李隆基针锋相对,甚至连平等的对视都做不到,永远以下位者的姿态去祈求上位者的怜惜。
而武仙真却能说:“我本来也不愿意与三郎讨论军国大事,可战事紧迫,不能让安禄山再得意下去了,大唐需要胜利的号角。”
李隆基沉默片刻,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可到底没有再反驳武仙真,只是平静地点头:“既然如此,皇后和太子便随我去紫宸殿议事吧,其余人难得入宫,让将军派人陪同,也可以回梨园看一看。”
玉环等人拱手谢恩,目送帝国金字塔顶峰的三人离去,便也跟着高力士的干儿子一道离开了仙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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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曲部。
李谟正在柳树下吹笛,柳絮随风而起,飘落在他指尖,又纷纷跌入河水中,笛声明媚婉转,引来几只翠鸟和鸣,悠闲自得,如诗如画,与外界的纷扰无关,自成一方世界。
玉环他们的到来打破这份安宁,李谟看着故人,也有些怔愣,一时间竟然不敢相认,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快步迎了上去。
“阿玉,小栀,好久不见。”
一旁的逍遥点点李谟的肩膀,故意道:“怎么只和他们打招呼,没瞧见我吗?”
李谟哭笑不得,但也知道逍遥就是这浑不吝的性格,拍了拍逍遥的胳膊,无奈道:“是是是,还有你,经常能见的人,哪有他们来得稀罕。”
玉环看着他们,忍俊不禁,近八年未见的陌生似乎也消散了,她笑着上前与李谟拥抱,还顺带夸赞说:“许久不闻笛声,这是又精进了,改日让我也讨教讨教。”
“阿玉又说笑了,这些年少了你的舞蹈,我才是孤单呢,只能练练独奏,你若是能回来,我倒是能继续给你……”李谟顿了顿,装作无事的样子,“但现在也挺好,不是吗?”
他知道玉环不会再回梨园,而这个节骨眼回来,只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那就是他无法参与的了。
“你就不想出去走走,换个环境?”玉环生怕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她又格外欣赏李谟的才能,想着能把人拐进又一坊最好。
“我只是个吹笛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除了在这里,也没有地方能容得下我了。”
“可是……”
玉环的话被李谟打断,他似乎只是在和朋友分享新作:“你们可知我刚才吹的是什么?”
“此曲名为《玉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