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姓是大姓,河东裴氏更是名门望族,自唐以来,几乎每位皇帝都有个姓裴的宰相。
别院能有这种规模,想来也只有河东裴氏,却不知为何荒废至此,连匾额都被拿布蒙上了,门上甚至贴了封条。
“那位真娘是裴氏的人?”玉环虽然这么问,心里却觉得不是。
裴氏纵然再厉害,可世家大族经历高宗和武周朝,就已经渐渐被打压,更别说还有一个了不得的李隆基,哪能允许这些世家独大。
江南白衣段家和陈舟所属的颍川陈氏,前者一向不沾朝政,后者更是早就没落,又一坊作为特殊的情报机构,怎么也不该让一个真正的庞大的世家后人担任。利益纠葛和人际关系太过复杂,就一定没法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这是武周朝一位大理寺少卿的别院,他本来有望在先帝登基后担任相国,却辞官隐退了。这是他离开前托人交给我的,说除非必要不启用,毕竟,这是违抗圣旨的事情。”韦青儿抚摸着门上的封条,上面还有先帝的年号。
眼见几人都很好奇,韦青儿也不再卖关子,引着他们绕到侧门,那里有一条暗道,通过暗道便进了主宅。
宅子里灰尘铺天盖地,确实是几十年没人使用的样子,他们纷纷用衣袖遮住口鼻,但还是被呛得难受。
“韦夫人,你这是谋杀啊!”卢栀嘟囔道,因为被袖子掩着,声音闷闷的,但也能听出其中的郁闷。
玉环另一只手拉了拉卢栀的袖子,冲他摇摇头,这才消停了下来。
韦青儿冷眼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等到几人来到相对好一些的院子里,才指着一座亭子说:“九娘有一幅画就是画的裴少卿在此焚香弹琴,这幅画的摹本曾风靡洛阳,不过主体还是山水,就像你们曾经看过的那样,她其实不擅长画人,就算画了也多是写意。”
玉环想起在仙实楼看到的一幅踏青图,可见韦夫人所言不虚。
“他们是夫妻?九娘叫什么?”玉环又问。
韦青儿奇怪地看着他们:“怎么,你们不知道?音娘那小蹄子没告诉你们?”
虽然韦夫人确实比音娘年长,而且音娘现在的容貌看起来也很年轻,但他们都知道对方的真实年龄,听到韦青儿这个称呼,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算了,我本来也不说,但她不肯告诉你们,我就要多嘴一句了,”韦青儿的心情似乎很好,好像能和音娘作对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不过就算你们知道了名字也没什么用,先帝早就下令把她与裴少卿的所有记载都销毁了,就是史官也不允许记载,若是你们有朝一日能看到宫内的记录,就会发现很多东西都衔接不上,毕竟他们参与了太多。”
几人静静等待,这么多年,他们硬是没能找到蛛丝马迹,不过名字确实是非常好隐藏的,寻常推理能推出事件的全貌,却不能知道当事人的名字是哪个字。
“她姓陆,陆真娘,道号玄英,她的情郎叫裴崇道,字敬之。”
比起玉环恍然大悟,发觉先帝的道号和谥号与此有关,甚至音娘二字的发音也只是略有不同,卢栀的关注点却在别的上面。
“他们不是夫妻?可是你们不都说他们是神仙眷侣,一起离开了长安,浪迹天涯吗?”
韦青儿被卢栀逗乐了,刚才略有些严肃的氛围也轻松起来:“裴少卿为了追随她,自愿舍弃功名,放弃官职,既然先帝都不准人知道他们的事情,裴家难道能留着他的名字明晃晃挂在族谱上惹猜忌吗?而且他们的爱情虽然为全洛阳和长安知晓,可不论是裴家还是皇室,都没有认可过,严格算,裴郎是私奔,和你与玉环不同,好歹李隆基赐婚了,这样你就算被除名,也有官方认可的关系在。”
玉环听罢有些动容,却被韦青儿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哦,别为他们难过,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婚姻关系来维系情感和利益的,更何况是她不给裴少卿名分,以她的身份地位,裴家才是高攀的那个。”
这样说,玉环反而不觉得奇怪,毕竟上一世她虽然不能自主,被李隆基强行带入宫,可她知道、认识的那些有名的女子,在情感与权势面前,绝对不是被动的那个。就是纵观整个唐朝,女子也不输,甚至常常能胜过男子。
何况那时候还有一位女皇呢!
不过,她重生得也算有价值,起码已经化被动为主动,不论是掌握了自己的人生轨迹,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对象,而不是被别人挑拣,都让她为自己高兴。
也算是活出了个人样吧!
要知道就算是男子,很多时候在权势面前也会背叛自己的初心,但她没有,她就是她自己,就是她理想中的那个自己。
而在她之前,已经有那么多女子为自己而活,各个都称得上是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