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音娘就看向了陈舟和逍遥客,其实除了坊主的性别问题,后面的他们都知晓,但第一次听外人这么直白说出来,还是会不好意思。
陈舟抿唇,对着卢栀求知欲满满的眼神,说道:“坊内确实很多情报都被毁了,有一些是人为,玉娘没有说全,应该说关于第二任坊主的档案都被销毁得差不多了。”
不光是卢栀,就连逍遥和玉环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其实陈舟也不清楚原委,摇头表示不知,就听音娘说:
“那是因为当年先帝下令,抹除世上所有关于第二任坊主的信息,所以后来的人连她叫什么,有什么本事,做过什么事都不清楚。”
“为什么?先帝看起来不像是那样刻薄寡恩的人啊,而且那时候坊主的位置早就换人了,没必要针对她。”卢栀不免为第二任坊主叫屈,他印象中的先帝完全就是不理世俗的模样,否则也不会以玄真道人的名号写诗作画,还有闲情逸致把一整支舞曲给记录下来。
但是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了,这也是盘桓在音娘心头多年的谜题。
众人相顾无言,好不容易能找到新的关于玄真道人和碎玉牌的线索,而音娘的出现又与血乐宴、李隆基、李亨等人串联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又要中断了。
玉环刚才开始就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这会儿也是突发急智,问音娘:“你如此怀念旧主,那你说的那个故人,不会就是第二任坊主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我的故人很多,又一坊所有你们的前辈,甚至仙实楼的人都是我的故人。”音娘没有直说,只是打量玉环。
“你又何必欲盖弥彰呢?我来长安这么几年,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人说我和他们的故人像,如果我长着一张大众脸就罢了,可怎么从来没人说武惠妃,明明惠妃和我都有弘农杨氏的血统,我们确实也有两分相似,”玉环自嘲地笑,末了又狐疑道,“该不会你们所有人的故人都是一个,就是那位坊主吧?”
从她在洛阳就见过的韦夫人,盯着她的脸出神,再到后来李隆基看着她的跳舞的背影叫错了名字,血乐宴上音娘说她和别人不同,现在又说找她是为了故人,其他倒是多半说她眉眼肖似惠妃。
哦,还有一个先太子,甚至还借机讽刺羞辱了她。
玉环早就被说得麻木了,也一度怀疑过自己,如果不是卢栀给了她力量,陈舟和逍遥又多次肯定了她,只怕她早就被那些人的眼神击垮,一蹶不振。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卢栀,自己此生的挚爱,也是两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没有他的话,她这个替身又该如何自处。
在这个问题上,最先开腔的还是卢栀,也只有卢栀最能感受到玉环的委屈和恐惧,那种痛苦发自肺腑,他也曾经体会过,不止一次。
“喂,有事就说事,什么故人,什么相似,天下人除了先天有缺陷,哪个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要说相似,大家都相似。玉儿就是玉儿,她不像任何人,就算是父母长辈也没有尽相似的,要是世上到处都是长得像的人,那才可怕呢!”卢栀振振有词,颠来倒去就是一通辩驳,把本来情绪低落的玉环都说得哭笑不得。
音娘还是第一次见卢栀这样的诡辩者,不过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新奇,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是,不过我早已经觉得是自己先前看错了,玉环她确实是独一无二,这点我非常抱歉。其实我后来想想,多半是血乐宴上你戴着的那个面具让我产生了这种错觉。”
玉环茫然地看向音娘,宴会上的面具是她随手拿的,根本不记得上面画了什么,而且那些神佛妖魔都十分夸张,也就只有音娘戴的狐狸面具最好认。
“你拿了一张罗刹的面具,那位突厥贵女拿的是魔罗。”
众人都不解,逍遥跑进库房翻找,很快拿了好几个面具出来,扔在音娘面前:“喏,都是面具,每逢过年坊间都有卖,仅凭面具识人,岂不可笑?”
案上的面具除了罗刹、魔罗,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妖鬼,夸张而猎奇,都是时人最喜欢的款式。
音娘扫了一眼,然后拿起那张罗刹鬼的面具,轻轻抚摸上面的纹路,含笑问:“你们可知为何其他的形象绘制面具,不同人的画法不同,偏偏只有罗刹是统一的?”
而她似乎也不需要附和,自顾自回答:“因为又一坊第二任坊主,是名震天下的‘俏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