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才刚理亏的康苏儿也没法说什么,总不能自己和别人玩阴谋,却不让对方耍阳谋,还只是吃喝上一点小问题来试探。康苏儿就算再骄纵,再跋扈,也不是完全没脑子不会忍耐,否则早就在突厥被群狼撕了吃掉。
但康苏儿依旧泼辣,大部分时候也懒得藏掖:“我知道你气我,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不过今日我不同你诉苦,过去的事能不能暂且先放下,等我的事情办好,再负荆请罪。”
玉环抬眼看去,见康苏儿眼下青黑,整个人的精气神也远不如从前,哪怕嚣张的样子仍然没变,可平白多了一丝可怜,她移开眼,好一会儿才看回去,开口问:“那你说,你到底要做什么,今天来到底又有什么事?”
“我今天来就真的只是想见见行……陈二郎,之前他许诺答应我一件力所能及不超出底线的事情,我要他替我画眉梳头,他是同意的,如今我想他兑现诺言。”康苏儿说得诚恳,可玉环满脸怀疑。
“为什么是现在,如今你不更应该关心李亨什么时候当太子吗?而且你现在也该认清楚,你的存在,你和他的赐婚,确实在某种程度上阻碍了他的脚步。”玉环撑着头,歪着身子看对方,话虽然有些重,可语气轻松,就像是闲话家常一样。
康苏儿实在不能理解,即使知道,也无法完全认同:“为什么不能要一个有突厥血统的太子妃,据我所知,李唐皇室也有鲜卑血统,凭什么我就不能!”
“你和我说也没用啊,”玉环双手一摊,颇为无奈,“而且我想你也不止是想当太子妃当皇后,你觉得以当今圣人身体之康健,就算等到你做皇后的那一天,又要多久,几年还是十几年,或者几十年?”
康苏儿一点都没有被戳破心思后的胆怯,反而赞赏地点头:“对,谁不想往高处爬,武惠妃要当皇后,要她儿子当太子,李亨也想争太子位,那些个皇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有这种想法,我只想要突厥而已,也不算很过分。反倒是你们,不管是你还是卢五郎,行止和逍遥客,你们才是怪胎。”
玉环并不觉得自己有和康苏儿争论的必要,她也不指望有局外人了解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不过由这些言论,她可以确信康苏儿并不是和自己一样重生的人,也没有像陈舟之前所言,有的人会夺舍别人的躯体复生,否则就不该说这些。
果然,她没有猜错,因为康苏儿的下一句话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尤其是你,李隆基想要你,你却不肯答应,我原以为你会喜欢陈行止,再不济也得是逍遥客那样的人物,卢栀的年纪太小又胸无大志,只会黏着你,图什么呢?”
玉环没有生气,她觉得这完全就是鸡同鸭讲,但她不喜欢别人贬低卢栀和自己的朋友们,只是笑着反问:“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李三郎的想法,把我用巫术骗过去,还用一块香粉就想洗脱自己的罪过,把一切推到那块碎玉牌主人的身上。而且你又喜欢二郎什么呢?无非不就是看中他的样貌,就像你说的,你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想法也都背道而驰。”
眼看康苏儿就要反驳,玉环继续道:“你既然这么想拿下突厥,与其等几十年后做皇后,不如直接入了李三郎的后宫,以你的巫术和美貌,能算计武惠妃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你说这话未免太过分了。”康苏儿有些委屈,明明自己是好心给建议,却被人这样质疑。
而玉环根本犯不着和无关紧要的人生气,只是平静地问:“你如此几次三番干涉我的选择,到底和李隆基达成了什么协定,除了皇子任你挑选,他又答应你了什么,否则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这样只会让二郎离你越来越远。”
这番话似乎是戳到了康苏儿的痛处,虽然玉环并不会干涉朋友的选择,但也对陈舟与康苏儿之间的往来保持怀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其实他们两个对彼此并不是她与卢栀那样的感情,而是建立在其他方面。
比如,打牌?或者是巫术与玄学的……交流。
即使这些话说出来很可笑,但谁也不会想到陈舟私下确实很喜欢打牌,连在山洞的藏身之处里都要放上两副,无聊到都能自己和自己对垒。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他们第一次见是在茶楼的牌桌上,后续有来往更是在情理之中。
玉环不能理解十分,但勉强理解了三四分,这也许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喜好相同,志趣相投呢!
反正她相信陈舟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只要不掺和到民族大义,也不会被卷进安史之乱的漩涡中,她会祝福一切。
哪怕对方是已经站在对立面的“同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