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商讨了半天,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天色已黑,便暂且止住了话题,等好好休息后再做打算。
按照现在玉环已知的情报,京城中的势力分为这样几股:
一是由李隆基统率的暗卫部门,只对皇帝本人负责,有生杀大权;
二是以仙实楼楼主韦青儿为首的情报组织,主要就是利用仙实楼来进行情报收集,尤其是官员和世家之间;
三是神出鬼没的音娘和她掌管的蜃楼,蜃楼坐落于长安鬼市,需要特殊的法门才能找到,以康苏儿等人的说法,蜃楼有通鬼神的术法,还能利用通灵术操控人心,更有幻术维系整个运行;
四是康苏儿的情报来源,但具体不可考,已知的只有早在玉环他们入梨园没多久就被查出对武惠妃的仙居殿做了手脚的突厥官员,梅涉啜,合理怀疑康苏儿关于蜃楼和血乐宴的情报也来源于此,过于神秘;
最后一个就是陈舟、逍遥客、李龟年等人所在的又一坊,而又一坊虽然只是从高宗朝开始,可前身却能追溯到近千年之前,不过以前的事迹不重要,尤其是又一坊明面上早就在武周时期被迫解散,后虽延续至今,却大不如前,所藏宝物有不少被处理或丢失,如今还疑似被人渗透,要么就是有人有了二心。
这样看来,没有一个好惹,也就是仙实楼作壁上观,但韦青儿的心思玉环猜不透,谁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趁着下面打得鱼死网破,然后来一个黄雀在后。
“我怎么觉得咱们其实没有多少优势,如果真有叛徒,那简直是腹背受敌,谁知道那些情报到底是不是真的。”卢栀悄悄和玉环咬耳朵,但山洞就这么大,还有回音,陈舟他们不可能听不见。
“毕竟之前受过重创,有分歧也很正常,不过我相信一切会有转机,或许密信上的标志就是对方在给我们提醒,不然还能是已经故去的人托梦不成?”玉环和卢栀在此行之前就已经被算作是半个又一坊的人,只等这次风波消除,陈舟便会正式让他们加入又一坊。这样一来,他们行事就更方便,也更有底气。
黑暗中,逍遥客突然接话:“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是古人托梦,这事我之前在坊内的《怪谈杂选》上见到,没当真,不过现在你算是提醒我了,未必就不是真的。”
“也是,蜃楼能通鬼神,康苏儿也有招魂术,可见这种事并不稀奇,我曾经就知道坊内有用犀角通鬼道的传闻,只是没有尝试过。”陈舟也开了口。
“好嘛,我看咱们也别睡了,直接聊到天亮得了。”卢栀无奈叹气,头枕在石枕上怎么都不得劲。
“睡觉睡觉,明日再议。”
话音刚落,几人就都闭上嘴,各自睡去,就是不知道几人能睡着,几时能睡着。
黑暗中,玉环感受到右边伸来一只手,握住了她的,与她十指相扣,顿时那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散去。
不管将要面对什么,未来的路有多难走,有卢栀陪着自己,一切就都不算什么了。
一夜好梦,直至天明。
陈舟和逍遥都有做早课的习惯,之前他们指点卢栀功夫时也是如此要求,而玉环虽然当了多年贵妃养尊处优,但一直坚持晨起练舞,偶尔还和卢栀一块儿打基础。
于是,几乎是天刚擦亮,这四个人就一一醒来,互相对视一眼,竟然也觉得有几分滑稽好笑,毕竟就算之前几人都住在杨府上,但院子隔着,前几日又没能真正意义上睡一个整觉,这才发现大家的作息都差不多。
“这就是缘份呐!”逍遥抱着水壶漱口,那模样一点也不逍遥,像是隔壁邻居家的俏郎君,炸起的头发被山泉水压下,倒是有几分乖觉可爱。
玉环没忍住笑,而后才故作正经咳嗽两声:“昨夜接了些雨水,煮沸后也能烹茶,这里没有酒,将就一下吧。”
这里没酒很正常,毕竟陈舟不善饮酒,倒是贮存了不少好茶,甚至还有两套叶子牌和一副没拆过的保村牌,这着实让人惊讶。
卢栀拨弄着那套自己没见过的玩意儿,觉得匪夷所思:“原来那个唐苏合思没扯谎,她真和你打过牌啊!这又是什么?”
陈舟偏过头看了一眼,很平静,根本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地回答:“保村牌,汉宫传下来的玩法,据说是成帝的宠妃赵合德所创,甚至成帝为了哄她高兴,还给专门玩保村牌的人设了官职,男女都有。”
一直盯着茶壶的玉环听得走了神,她没想到世间还有这样的君王,虽然她也因为是贵妃而惠及家人,鸡犬升天,但李隆基看似为她所作的一切都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好处却没有多少是真的落在她头上,还要背负与事实不符的骂名。
尤其现在还知道了,李隆基根本只拿她当替身,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反正在她心里,那个数百年前的汉成帝,绝对比眼前这个老不死的李三郎要讨人喜欢。
“玉儿,水烧开了!小心烫手!”卢栀的惊呼在玉环耳边响起,她下意识要抬手,就被他抱到一边。
翻滚的开水掀起了壶盖,咕嘟嘟往外冒,上面还飘着阵阵白烟,但凡她的手停留在上面,哪怕只有一会儿,都要掉层皮。
卢栀放下玉环,连忙用备用的水泼灭火堆,才一脸后怕地再次把人抱在怀中,满脸担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洗漱的毛巾面盆掉了一地都没顾得上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