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一个人并不容易,就是知道姓甚名谁,查过往都要费一番周折,何况是要查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不论是从李隆基本人入手,还是从“真儿”或“九娘”入手,都宛如大海捞针。长安和洛阳,包括李隆基曾待过的潞州,有名的美人数不胜数,会唱歌跳舞的更是不在少数。
最难的倒也不是这些,而是许多女子的名字并不会被记录在案,没有姓氏让这项工作的难度上了少说有十级。
被派去负责暗中调查的人也不是没想过去秦楼楚馆,可那里的小娘子更是不会用真名接客,还有那些暗娼就压根儿没法查。
这让他们很为难,偏偏当今圣人又是一个多情种,每个阶段除了那一两个特别喜欢的,还有很多一般欣赏的。
至少武惠妃看着不断被送来的女子名册,眼里的怒火是越烧越旺,看得玉环都胆战心惊。
她从前只知道李三郎风流成性,却不想他招惹过的娘子的资料能堆满仙居殿的偏殿。
而这些还不能让李隆基发现,每每被呈上来没多久就要再派人销毁,浪费了不知道多少蜡烛和柴火。
“惠妃,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玉环和卢栀刚到,就见又有人捧着册子出去,宫人们也都一一回避,偌大的寝殿就剩下他们。
“他们都是没用的,找个人都找不到,不过我想也不能完全怪他们,要怪得怪陛下自己,也难怪这么多年他都没找到人,”惠妃心累得直揉太阳穴,随手一指让他们坐下,又说,“我看不如把陈舟叫来,既然唐苏合思能用巫术寻人,我们中原道家正统也总有些办法吧?”
玉环和卢栀面面相觑,要不是李隆基留了几个心眼,他们最省力的方法就是直接问康苏儿,至于陈舟那里,这种事毕竟有违他的道心,能不能答应还不知道。
“惠妃,其实陛下能找,好歹是知道人家的名字,我们这里什么都不能确定,估计陈道长也不能找到吧?咱们与那娘子毫无联系,连顺藤摸瓜的没法做,而且毕竟巫术多少沾点邪性,好似民间偏方,会有损伤。”玉环斟酌再三才开口,她不想惠妃再经历从期待到失望。
“我知道了,我也不过这么一说,看你心急的,难为你这样替我着想。”惠妃笑了笑,倒是没有在这问题上多纠结。
如今已经距离李瑛等人被处死过了三月有余,朝中势力更迭,人员升降都逐步稳定下来,不少人开始上奏疏,请求李隆基快点决定储君。
这才是武惠妃今日要玉环他们来的重点。
立后、立太子,哪一个都很要紧,她没法不着急,唯恐自己慢一步,就让别人得逞了。
“最有可能与十八郎一争的只有忠王李亨,他如今占了长子的名头,在外还有仁孝的好名声,只是陛下迟迟不让他与突厥圣女完婚,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数。”卢栀最近跟着梨园的班子在各个王府、朝臣家演出,多少听了一些。
玉环虽然没有跟出去,可也没少和逍遥他们密信来往,如今他们也不在九洲池,陛下默许放人,毕竟连最主要的玉环都不在,扣着也没什么意思。尤其是逍遥,天天在九洲池以音乐表达不满,就差没奏哀乐给自己出殡。
他还故意托人带了一句话给李隆基:“陛下,您把我们拘在此处,如今连瑶光殿顶上的脊兽都会哼我弹的曲子,梨园的乐师却还是老掉牙的一套,传出去只当您教导无方,大唐无人了。”
敢这么奚落李隆基还不被训斥的恐怕只有他,李三郎虽然越来越不着调,却是真的惜才,而且又很好面子,想到还要接待各国使臣,更是不能追究。
恃才傲物无所谓,以李隆基对音乐的痴迷,况且又不涉及政治,再狂一些也不过是乐师之言。
倒是李琩求了李隆基几次,想要跟着逍遥学琵琶,李隆基虽然喜欢儿子继承自己与爱妃的音乐天赋,可为了安排儿子的将来,还是驳了回去,又安排了不少政事让李琩接触,更叫太傅盯着李琩的功课。
这一连串的诏书下来,又是让百官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陛下到底是属意忠王还是寿王,两头都想讨好还容易都得罪,一时间除了本就站好队的臣子,其余人还在私下观望,不敢轻举妄动。
惠妃也是因此头疼,她想使劲儿又不敢太过,生怕会让李隆基怀疑自己为了李琩陷害先太子,明明疑心最重的那个是拍板要杀儿子的人,是他李隆基觉得李瑛手里的权力超过了他允许的范围,不肯放权,却还要给儿子先扣上不忠不孝的罪名。
帝王心,海底针,她想放手一搏,可还是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
“你觉得我们调查的动作这么大,圣人会知道吗?”玉环这么说纯属是担忧李隆基的暗卫和羽林军,还有遍布全城的金吾卫,没想到却提醒了武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