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春风有些熏人,却不像夏日里那样燥热,阳光铺洒在紫微城的每一处,唯独照不进玉环的心里。
她没想到李隆基竟然当着卢栀的面把她带走,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路过门口时,她无助地望向卢栀,在李高二人看不见的地方冲卢栀摇头,她怕卢栀按耐不住脾气,以为帝王会因为宠爱他就纵容他的一切行为。
好在卢栀还没那么无脑,知道这不代表什么,甚至冲他们摆摆手,说一句“阿姊和三郎要是看到好玩的别忘了我呀”,可玉环看到他眯起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
也就是这份微不可察的关心,让她的心湖稍稍平静了,以至于在看到高力士的时候,还能笑着和他打招呼,很好地掩藏住了心底的不安。
玉环跟在李隆基身后大约两步远的位置,高力士远远缀在后面,保持一个听不见他们谈话,却能在李隆基稍稍提高音量的时候迅速反应过来的距离。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的心都憋累了,一路上一直提防李隆基的突然问话,可左等右等都不来。就在她以为会维持这种平静的时候,李隆基又开了尊口。
“玉儿和小栀的感情很好,看起来不像是姐弟了。”
玉环很无语,对这过分亲昵又有点像长辈叫小辈的称呼,还有那话里看似平淡却处处埋坑。她回答说:“是,严格意义上,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我肯定早就溺水而亡,尸骨无存了。”
在皇帝面前说死,实在大逆不道,可她就是觉得李隆基不会因为这个而责罚自己。
她的话很诚恳,也是事实,虽然在卢栀看来,他们是相互救赎,但玉环一直知道,如果不是她,卢栀不会被连累到差点溺水身亡。
果然,李隆基很意外,也挺感兴趣:“这我没有听他说过,难怪你喜欢他,惠妃还要给你们做媒。”
玉环听得皱眉,她不喜欢别人把自己的感情解读为报恩式的,虽然老天让她和卢栀相见的契机确实很玄妙,但她不是因为谁救了自己就喜欢上谁,那样显得她的喜欢很没有内涵,很廉价。
“陛下,您理解错了,奴不是因为栀弟救了奴才与他感情深厚,是他理解奴的一切,相信奴,尊重奴,永远支持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可她也知道自己的心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每每想起和卢栀有关的事情,都会让她心潮起伏,有着无与伦比的短暂愉悦。
“哦,原来是这样,我与惠妃也是如此,”李隆基顿了顿,又补充道,“真儿恐怕也是这样想的,这样的感情很难得。”
玉环直觉他的话很奇怪,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出错来,李隆基也经常在他们面前叫武仙真的小名。
就在玉环以为李隆基准备放过她,或者开启别的话题时,这个老不死的又说话了。
“如果我许你仅次于惠妃的待遇,你愿意和我回大明宫吗?”
平地一声惊雷,把玉环吓得哆嗦了一下,像是突然不会走路,脚步都顿住了。而李隆基似乎早有预料,也配合着她没有向前走。
就连十步开外的高力士忽然都不见了踪影。
玉环呼吸一窒,颤巍巍地说:“多谢陛下抬爱,奴……”
“你不用着急拒绝我,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三天不行就十天,十天不行就半个月,到你考虑好为止。你也知道,惠妃今岁的祭典上换了朝服,她对你那样好,今后不会有人为难你。”
她就知道这老不死的一直没安好心!
亏她以为李三郎已经改邪归正,还关心起她的感情,甚至用自己的感情来作比较,没想到啊没想到,狗男人永远都是狗。
这算什么?威逼利诱,暗示自己等惠妃一上位,她就是后宫除中宫皇后以外的第一人?还是他想把自己永远囚在明堂,一辈子不答应就一辈子不能离开。
太贱了,还是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贱法。
上辈子一句话不说直接明抢,这辈子看似好说话,聊起感情问题,还假模假样地询问一下意见,可究其根本依然没变。
真小人和伪君子,他是一样不落的做到了。
玉环觉得胃疼,有种生理性的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不过要是真吐出来,那离下辈子也更近一步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耻之徒,上辈子和亲儿子抢女人就够惊世骇俗了,这辈子还要和自己当成子侄、知音的小辈抢女人。
他是不和别人抢就不痛快是吧!
如果她和康苏儿或者陈舟、逍遥客一样会功夫就好了,恨不得一剑捅穿这个年纪都快赶上她祖父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