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李琩有点惊讶,他当然知道武惠妃的心结所在,就算玉环是导火索,可本质与她无关,劝道,“阿母真的没有怪你,我以……琴音起誓,如果有假话,就让我这辈子都听不懂琴声。阿母那病是心病,没有你,也总会有别的人。”
在这件事上,李琩也没法认同他爹李隆基,可身为人子,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父亲的不是,尤其还是这种事,更不能同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说了。
“那我总得去给惠妃请安谢恩,否则心中实在不安啊!”玉环抬眼看向李琩,她眼下的青黑就算是用了上好的胭脂水粉都掩盖不住,让他心疼不已。
“好吧,你这也太过小心了,阿母是最和善不过的,我带你去就是。那你弟弟也要一起吗?”李琩到这时才想起有卢栀这号人。
他还真不是小心眼,只是见到玉环便有些忘情,对自己这样不得体的行为而脸红,却也落落大方地和卢栀道了歉,然后才带着两人乘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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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居殿。
“阿母,你今日的药可用了?我找人做了些你爱吃的点心,要不要尝一尝?”李琩坐在榻旁的胡凳上,关切地问着,又示意宫人将东西拿过来。
武惠妃这两天精神还好,见儿子这样体贴,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她轻轻抚摸着李琩的额发,语气温柔:“我的琩儿真是懂事,你在宫里这么许久,一定也闷坏了,可惜你最欣赏的那个逍遥客如今不在,阿母叫卢栀来弹瑟与你听,可好?”
这话让李琩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小动作都被武惠妃知晓,连忙道:“阿母和儿子想到一处去了,我刚在外面遇到卢栀,就想着阿母许久不闻琴声,怕您寂寞无趣,把人给带来了,只是当时太过喜悦,忘了取瑟,是儿子粗心了。”
武惠妃也觉得很巧,儿子与自己母子连心,她更是高兴得觉得身子都大好了,在被他扶着坐起来后才点头应下:“好,没拿乐器不要紧,阿母这里有的是,琵琶还是瑟,琩儿你想听什么就让人给他取来便是。”
仙居殿有专门放置乐器的偏殿,里面都是武惠妃从前惯用的和收藏的宝贝,不少稀世名琴都在此处,梨园的那些除了教习们所用,其余在她眼中都算不上珍贵。
“儿子是为了阿母,自然要紧着您的喜好来,也难得卢栀是个全才,会的还不止是琵琶和瑟呢!李龟年都常夸他。”
武惠妃一颗心都为儿子的话而柔软下来,忙让宫婢把所有卢栀会的乐器都拿来,还都是珍藏的佳品和古董,千金难求,却任由卢栀挑选,拣新鲜的曲目来演奏。
“臣见过惠妃,万安,多谢您的恩典,让臣开了眼界。”卢栀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便在一旁挑选起来。
他说话俏皮可爱,有着少年郎的稚气和活力,让武惠妃想到李琩小时候,明明没差几岁,可李琩自封王后便眼见的稳重多了,更不会像以前那样和她撒娇。
“我倒是还挺怀念以前,这卢栀比你小时候还讨喜可爱,又是这样有才,这里面许多乐器就是我都没怎么碰过。”武惠妃是个乐痴,便越看越喜欢卢栀。
“阿母这是嫌弃儿子了,卢栀和李教习学了几个月羯鼓、筚篥,已经很出色,若是再加上琵琶合奏,那就更好不过,可惜了。”李琩叹道,故意惋惜逍遥客的请假缺席。
武惠妃万事都依这个宝贝儿子,连忙问一旁宫婢:“快去让李龟年问问,逍遥客什么时候回京啊,再不然叫他把梨园琵琶弹得最好的人喊来,我躺了这么久,也太过清净了,音乐也可调养身体,哪里就吵闹了。”
她这是在埋怨皇帝,宫婢不敢多嘴,连忙就要去梨园。
李琩顺手拦下,冲宫婢耳语一番,这才禀明了母亲:“阿母莫急,儿子知道谁弹得好,已经让人带来了,说起来那位也是卢栀的表姐,那手琵琶很是了得,连逍遥都赞不绝口。”
“你说的是谁?我好像记起卢栀确实有个姐姐在梨园,陛下一直未见,曾和我念叨过几回,说是舞部的,怎么也会琵琶?他们家真是各个都是好苗子。”武惠妃显然忘了之前在梨园,卢栀介绍玉环时说的话。
李琩并不点破,而是与惠妃一块儿充满期待地望向屏风后。
佳人的倩影渐渐近了,怀抱琵琶,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迷离多情。
可武惠妃还是一眼认出,她看了儿子两眼,淡淡道:“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