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见她铁了心,卢栀也义无反顾的样子,无奈摇头说:“罢了,就让栀弟去梨园当乐师,和你一道有个照应,称作姐弟,别人也不会起疑。”
“为什么又是姐弟,我不过小了一岁。”卢栀抱怨,冲玉环撒娇,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话。
逍遥客抢白道:“不做姐弟做什么,别说一岁,一天一个时辰都是小,就你这模样也当不了她兄长。玉环那个堂兄杨钊可比她大了许多呢!”
“我确实有个同胞兄弟,和我长得不像,不过双生子不像也是有的,他从小就长得很俊,十里八乡没有不喜欢他的人。”玉环想到自家兄弟,脸上露出怀念,她已经多少年没有看见杨铦了,前世她杨家人鸡犬升天,可偏偏杨铦已经离世,她连他何时死的竟然都不知道。
可卢栀还是有些不情愿,他不想借用别人的名字,更不想和玉环做姐弟,尤其扮作亲姐弟的话,他总觉得自己会失去很多,却一时想不明白。
“不做亲姐弟行不行,哪怕,哪怕就是表姐弟呢,我不想所有人用别人的名字来喊我,就算是你亲兄弟的名也不行。我只想做我自己,希望你能一直喊我卢栀,而不是杨铦。”他控诉着,不满地看向陈舟和逍遥客,又可怜巴巴地求玉环怜惜自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气包的形象,惹得逍遥客翻了几个白眼。
玉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其实就算他要求不做表姐弟,她都不会有意见。不管是杨铦还是卢栀,在她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不会也不能把两个人混为一谈,那样太不尊重他们,也对不起她与他们之间的情谊。
更何况她自己就讨厌被当成替身,否则不会那样反感韦青儿,就更不会让卢栀也步上后尘。
“好,都依你,你愿意陪我去梨园已经让我感恩戴德了,自然是你想怎么称呼都行,就是不做姐弟也没问题。”玉环像之前每次卢栀撒娇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
眼看卢栀因为她的话就要再说什么,陈舟抢先一步劝说:“还是当表姐弟吧,不然别人会起疑,你们常在一处也会惹得其他人不满,别还没见到圣人和武惠妃,就被梨园管事给逐出去了。”
如此,卢栀只好听话地点头应下,反正只要能和玉环在一起都行,就由他来保护她,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样。
等陈舟他们离开后,玉环还是有些恍惚,反复和卢栀确认。
“你不是最爱自由,又想着去四处游历,怎么甘心和我一起被锁在长安,我不想你因为一句承诺就束缚住自己,恐怕今后会后悔。”
卢栀摇头,语气更加坚定:“不,我不会后悔,我只会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这样你一定不会想着去投湖自尽。不管怎么样,起码此时此刻,当时当下,我都是愿意陪着你保护你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玉环深吸一口气,她都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么纯粹得只给了她的关怀了,让她既感动又惶恐,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或者连重生都是梦,一场她死后飘忽不定、难以平息怨恨而产生的幻想。
“可是,只要进了宫门,就不由你的性子,不能只当三五天,我那计划别说三五个月成不了,恐怕三五年都难说,我不想折断你的翅膀,你好不容易能逃离家族,又怎么能因为我而这样。”玉环说着说着难过起来,眼中泛起水雾,让卢栀心疼不已。
他顾不得其他,上前拥抱了玉环,轻拍她的后背宽慰:“不,逃离家族更多是不愿意由他们来安排我的人生,不愿继承家学,我自己的人生路当然是要我自己规划,就算不幸过得很惨,我也愿意承受。”
“不要有什么负担,我本身就喜欢音律,喜欢弹琴,去梨园能和天下有才之士交往切磋,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像你说得那样凄惨,”卢栀笑道,“何况乐师是男子,不会一直住在宫里,到时候我想办法让你也出来,我们一道住在宫外就是了。”
眼看自己的忧虑似乎都不是问题,玉环的负罪感也没那么深了,她将头埋在卢栀胸前,头一次觉得这个年岁比自己小的弟弟竟然生得如此高大,能够把她裹在怀中。
她听见那胸腔中传来的心跳声,强健有力,是少年郎君独有,和李隆基这种迟暮之年的老头子不同,是那样让她心安。
也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