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话就多喝一点,管够,一点酒而已,我不放在心上。”老夫人即刻吩咐咏安又上了两壶披香酒,还准备了不少可口的下酒菜和小点心。
玉环对此还是有所顾虑,若以她过去的性子,断然不会这样瞻前顾后,喜欢就用了,可一面是疑心这夫人另有深意,一面又担心再和李隆基牵扯上,哪怕对方只是爱喝这披香酒,甚至从不来仙实楼。
而圣人每旬都要命人来仙实楼取酒一事,只有后宫知晓,不管是前朝还是民间,都是只有传闻,并没有切实的证据。玉环也不敢多问,怕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你这孩子也太过谨慎了,都说慧极必伤,就算是多思多虑也容易伤身啊!”老夫人看着玉环叹了口气,眼神飘远,似乎是想到了某人某事。
玉环本还有几分顾虑,却因为老夫人的称呼而发愣。她上辈子好歹也活了三十多岁,即使李隆基是她的前公公,实际年龄甚至能当她祖父,可自过了二十五生日后,他就很少再把她当成小孩子。更别说那些宫婢侍者,臣子艺人,全都是毕恭毕敬,生怕有一点怠慢而被圣人迁怒。
这倒是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和母亲还在世的时候,还有寄居在叔父家中,那段无忧无虑,真正备受疼宠还不用顾忌,想做什么就能去做的日子。
为这对少时时光的怀念,和对父母的孺慕之情,玉环的神色肉眼可见放松下来,对老夫人更多了几分亲厚。
“其实我在洛阳的时间并不多,也是碰巧与你们相识,都是缘份,今后如果还想喝,就随时来找掌柜,我会让他给你们留厢房。”二人忙不迭道谢,也都感叹着缘份二字,这一切可不就是老天刻意安排的嘛!
“你们真觉得仙实楼是洛阳最富盛名的酒楼?”老夫人这话并非明知故问,也没有暗自炫耀的得意,仿佛久不问世事一样好奇,却又能知道朝堂后宫局势,一时间让玉环二人都摸不着头脑。
他们犹豫着该怎么说比较恰当,还是卢栀快人快语:“可不是吗,与家父在外地时就经常听说京城有座名楼,还有名酒,只是家里管得严,不让我知道叫什么,后来去了长安可算知晓,就是一直没机会,也没钱去。”
“呵呵,这你可不能怪你阿耶,我这酒楼里也有不少歌舞伎,确实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年纪轻的时候寻花问柳,对身体不好。”老夫人半是认真半是逗弄地说,把卢栀听得涨红了脸,还是玉环早熟知人事,见怪不怪。
“夫人你说这些,我、我,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今年都十六了,要不是家里要求高管得严,去岁就要给我说亲呢!”卢栀强辩道。
玉环还是第一次听卢栀说起这事,颇为好奇地看他,只见他那抹飞红立马从脸灌入脖颈,夏日装束轻薄,瞧着似乎连手臂上都红成一片。
一老一少两位娘子都乐不可支,玉环更是夸张,“噗嗤”一声差点没栽倒,还是卢栀把她给拉了回来。
“夫人,他就不爱人说他是小孩子,可越说越让人想欺负他。”聊到这会儿,几人也都敞开心扉,纷纷显露出本性。
“是了,我也发现了,这可不就是孩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吗?所以你就因为不满被家里安排成亲,然后离家出走了?”虽然是问句,可是老夫人的语气很肯定。
“砰”一声,卢栀把酒杯打翻在地,上好的披香酒顺着案几流淌,还把他的衣袖弄湿了。
他手忙脚乱,才拿好杯子,又差点碰掉了酒壶,筷子一根落在地上,一根弹到脸上,狼狈得不知怎么是好。
“夫人,夫人,我刚才可没有那么说,你不能曲解我的意思!”他大声喊冤,急得额头沁出一层汗水。
老夫人老神在在,看戏一样坐着,还悠哉悠哉品着茶,戏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想知道也不难。”
“或者说,这仙实楼从来没有什么秘密。”老夫人补充道。
还是玉环最先反应过来,卢栀只顾着害羞懊恼,想要辩解两句也没人听。玉环替他收拾好后转头问:“夫人的意思是,这酒楼是搜集信息的最佳场所。”
“对,”老夫人点头,“所以我好奇仙实楼在你们眼中竟然是最广为流传的,要说洛阳第一楼,其实本该属于江月楼。”
“可是,我们从未听过这名号。”玉环不懂,卢栀这个才来洛阳待了没多久的后生更加不懂。
“只怕现在的洛阳人,都不认得江月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