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策宣撇开脸,生硬地岔开话题,“殿下是说有东西要给我?”
怡安点头,她从袖中取出红木匣,递给他。
陆策宣接过,他缓缓打开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玉牌。
他抬眼,目光闪烁。
“上回在库房瞧见这块料子,便让人制成了无事牌,给将军戴正合适。”怡安道,她伸手从匣中将玉牌取出,“我给你戴上?”
陆策宣喉结上下滚动一轮后轻声道:“好。”
他垂眸,在怡安身前缓缓低下头。
怡安双手捏着绳头两端,环住陆策宣的脖子,替他将玉牌系上。
“好了。”
陆策宣这才直起身,这是他第一回戴玉石首饰,玉牌被他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他道:“很好看。”
怡安问:“喜欢吗?”
“嗯。”
怡安见他低敛眉目的样子,不知怎的,竟有些想去摸他的头。
好在,忍住了。
她清咳一声,道:“你喜欢便好。”
陆策宣闻言又重申一遍,“很喜欢。”
怡安忍俊不禁,心想,给他送礼倒是挺有意思。
东西送到,怡安遂道:“将军还有公务需处理,我便先回去了。”
她见陆策宣提步要跟来,又补充道:“你忙吧,不必送了。”
陆策宣这才点头,目送怡安离去。
他的手仍握着墨绿的玉牌,一遍遍轻轻摩挲,将冰凉的玉牌捂得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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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安合上门,正欲离去,恰好遇见陆策宣的两位门客进了院子。
穿黑衣裳的是从前见过一回的钟淡月。
钟淡月身旁还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白衣文士,他生得年轻,面容俊秀,眉目和善,像是自带一种悲天悯人的气度。
二人见到怡安,一时微怔。
紧接着便迅速行礼。
“见过殿下。”
白净秋腿脚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拱手作揖。
有的人头低得再下,也叫人轻易瞧得出他的傲气。
有的人虽是坐着,却不会叫人觉察半分不敬。
怡安目光落在白净秋的腿上,她温声道:“不必多礼,这位便是将军身边的白德清、白先生吧?”
“正是。”白净秋正色道。
他道:“区区不才,怎担得起殿下的一句‘先生’。”
怡安一笑,朱唇轻启,“躯残可谋天下事,白衣仁心策无双。”
“白衣军师运筹帷幄、制敌万千之名如雷贯耳,谁人见了不道上一句‘白先生’。”
白净秋垂眸拱手道:“殿下谬赞,在下惭愧。”
“先生过谦了。”
怡安无意与他过多周旋,拂袖道:“既是来寻将军的,本宫便不多打搅了,先走一步。”
白净秋忙道:“恭送殿下。”
怡安离去,而白净秋身边的钟淡月至始至终被她无视了。
白净秋不需看也知钟淡月的神色会是多么难看。
他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心道这位怡安公主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他抬头对钟淡月道:“我们进去吧。”
屋里。
陆策宣正身坐于案前,仍在埋首处理公务。
“将军。”白、钟二人进来。
陆策宣头未抬,只道:“先坐吧。”
钟淡月引了把椅子,落座。
他手放于膝上,试探着开口,“将军,我与净秋进来时,碰见了那位殿下。”
“嗯。”陆策宣应了一声。
钟淡月继续道:“将军的书房里所放文书卷宗皆是军国要务,不可轻易泄露。若叫她、时常走动于将军书房,是否不妥?”
白净秋不想钟淡月这么快便发难,他想着息事宁人,便出声圆场道:“你也说了,这里放的是军国要务,那位殿下作为一国公主,更不可能做出耽误家国之事。”
“况且,军国无私。将军做事光明磊落,若是遮遮掩掩,反倒叫人怀疑是哪处徇了私。”
钟淡月目光与话语依旧锐利,“军国无私、将军无私,这两件事不假。但偏偏就是怕有人见得将军事事妥帖、事事无私。”
他眯起眼,“若是有心之人为了拿住将军把柄,不惜误家误国也要故意惹出事端,栽赃陷害……”
“阿厌。”陆策宣出声打断钟淡月的话,他的目光从文书上抬起。
“是。”钟淡月应声。
陆策宣淡淡道:“你与殿下结怨,其咎在你。”
“殿下虽不喜你,却从未在我面前编排过你的不是。”
这一回,钟淡月终于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