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午时,金乌行至正上空。
“皇上、太后娘娘驾到——”通传的太监高呼。
怡安与陆策宣起身见礼。
赵容穿玄色常服,抖着衣袍入座,道:“自家人不必多礼,都坐吧。”
黎太后望向怡安二人笑得慈爱,“陛下真是促成了一段很好的姻缘呢。瞧这两个孩子坐一起如此登对、佳偶天成。”
“母后说得及是。”赵容道。
接着便是一些称赞二人登对的溢美之词,翻来覆去地说。
怡安含笑以对。
赵容又提及,“听闻皇姐前段时日病了,如今可大好?”
“谢陛下关心,不过是风寒,并无大碍。”怡安举杯道,“还未谢过陛下特派了胡太医到府上,为我请脉。圣心体恤,怡安感怀备至。”
赵容饮尽杯中酒,“你是朕的亲姐姐,若是朕对你都不上心,要被天下人指摘是薄情寡性之徒。”
接着,赵容抬手晃着空杯,转而对陆策宣道:“倒是你啊,陆卿。”
“朕把姐姐嫁与你,你未照料好她,叫她害病,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陆策宣敛目起身请罪,“是臣失职,请陛下治罪。”
“欸,坐下。”赵容挥挥手,“今日是家宴,不谈治罪,朕也不过是提醒你,下不为例。”
“陆将军见怪,做弟弟的见姐姐生病,难免上心些。”黎太后柔声道,“这人食五谷,哪有不生病的。陛下心中并无怪罪之意。”
怡安垂眸附和,“太后所言及是,是儿臣自己体弱,不关将军的事。”
赵容发话,“不说这些了,先传膳吧。”
怡安却在这时起身离席,走至殿中间,跪行大礼。
众人一时不解。
陆策宣紧了紧手中酒杯,静观其变。
赵容凝眸,眯起眼问:“皇姐这是何意?”
怡安道:“回陛下,我有一事,需向陛下和太后娘娘请罪。”
“何事?”
怡安俯首道:“前些日子陛下赐下的那对白鹦鹉,在府上的花园中时不慎被闯入的野猫双双咬死。”
一时殿中气氛凝滞。
黎太后脸上原本的笑意收敛。
陆策宣眼中划过讶然。
怡安道:“是我看护不利,才叫陛下所赐鹦鹉惨死,请陛下降罪。”
陆策宣站起,躬身道:“家宅不宁,叫野猫闯入,是臣之失,请陛下一同降罪。”
殿中静默几息。
须臾,方听赵容发话,“都起来吧。”
他缓慢地转动拇指上的碧玉扳指,“那只鹦鹉本就是朕赐给皇姐解闷的,死了便死了吧。既是畜牲所为,也怪不到你二人头上。”
“谢陛下宽宥。”怡安这才起身。
“传膳。”赵容敲桌。
而后席上气氛大抵算是平和,几人各自饮了几杯酒下肚。
宴席至一半时。
两旁立着的屏风中一名宫人低头走出,“回陛下、太后娘娘,画已作成。”
怡安停箸抬眸,方才她便发觉屏风后有几名宫人不知在忙活什么,现在方知是在作画。
而画的是?
黎太后笑盈盈地开口,“再过半月,便是哀家的五十寿辰,皇帝有心,叫宫里画师为哀家画像,以作纪念。”
怡安温声道:“太后娘娘鸾凤之姿、母仪之德,自当留以画像,供后世千秋万代,瞻其风华。”
黎太后掩唇笑,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我已是知命之年,要说入画,还是你们年轻鲜亮的面孔瞧着赏心悦目。”
“恰好画师在此,替陆将军与嫣阳画上一张合像,岂不正好。”黎太后笑容更甚。
怡安微怔,婉言拒道:“这是为太后娘娘作画的宫廷画师,怎好为我夫妻二人画像。”
“皇姐这话便见外了。”赵容摩挲着下巴道,“左右今日天气不错,下午就在御花园画如何?”
怡安与陆策宣对视一眼,而后起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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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春阳和煦。
御花园中。
“烦请将军与殿下挨得近一些。”画师小心翼翼地对花圃前坐着的二位尊人道。
二人缓缓挨近,肩头抵在一起。
“呼。”怡安长舒一口气。
陆策宣目视前方,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怡安答,“本以为可以早些回府午睡的。”
“靠着我歇息片刻吧。”陆策宣道,“他不敢说什么。”
怡安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画师,又望向一本正经地陆策宣,一笑,缓缓闭上眼。
和风吹拂,花圃中的鲜花摇曳着抖落一两片粉瓣,落在二人身旁。
画师的落笔,妙笔丹青使一对璧人跃于纸上。
天边泛起彤云之时,怡安见到成图。
她虽闭着眼休息,但画师还是替她画上了顾盼神飞的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