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寅月不禁道:“若真让殿下有大庇天下的能力,真是万民之幸。”
怡安将火钳放下,失笑摇头,“大庇天下乃圣人之职,哪里又轮得到我。”
黎寅月闻言捂了一下嘴,附和道:“对对,天下万民有当今陛下这样的仁君庇护已是万幸。”
怡安偏过头,盯着黎寅月笑,“郡主说了我这么多好,可是答应帮忙的意思了?”
黎寅月长舒一口气,跟着笑道:“殿下说请我帮忙,我当什么事呢。”
她继续道:“殿下府里出来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手脚干净,我用着再放心不过。”
“我帮殿下的忙还能叫殿下记我的好,如此两全其美之事,我岂会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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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的筹备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怡安便呆在府里安心做待嫁的新娘。
这日。
仆从通传,将军府的人来给殿下送嫁衣。
“嫁衣?”怡安讶然。
从未听说,她的嫁衣会由陆策宣那边提供。
仆从低下头道:“是,是位年轻文士负责送来的。”
“先将人请进来吧。”怡安说完抬手,如瑜上前为她披上外袍。
正殿内。
来的那名年轻文士约莫二十岁出头,身子有些单薄,一身黑衣显得肤色雪白、模样俊秀,生了一双下三白的凤目,纵使收敛神情也透着三分傲气。
他步入殿内,只见怡安微微侧身坐在主位上。
他造访得突然,怡安穿戴极为简洁,头上仅一支束发的白玉簪,缎光华亮的银灰锦袍罩在身上,垂下的衣摆委于地毯。
无需盛装,单是往那一坐,周身的气质便替其昭示尊贵身份。
“拜见殿下。”黑衣青年向怡安行礼跪拜,行动略显迟缓。
怡安注意到他腿脚似是不便,点了点下巴,示意人去将他扶起。
她不动声色,“敢问先生是?”
黑衣青年唇瓣一抿,“小民……钟淡月,曾是将军麾下参军。”
经上次一役,他被革了军中职务,如今以白身留在将军府。
此话一出,钟淡月明显觉察殿内的气氛变了,尤其是怡安身边那几位侍女,望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明晃晃的敌意。
“原来你就是钟淡月。”怡安似笑非笑道。
在来之前,钟淡月就料到了处境,他波澜不惊地承受住所有敌视。
怡安抬起下颌,眼睛半眯着,居高临下地审视面前的青年。
完全属于上位者的审视,叫人如芒在背。
钟淡月挺直脊梁。
良久,才听她意味不明地道:“陆将军真是坦荡人,竟将你派来给本宫送东西。”
“你说你是来送嫁衣的?”
“回殿下,是。”钟淡月弯下头颅,恭敬道。
“本宫从未收到信说嫁衣由将军府提供。”怡安睨着他,“这嫁衣从何而来?”
钟淡月抬起头,示意身后的仆从将东西呈上。
四名仆从捧着盖有红布的托盘。
钟淡月上前,将红布揭开。
怡安眯起眼,望向那托盘中的华彩流转的深绿礼服,隔得远也不妨碍瞧出那礼衣的华丽,缀了海珠玉石不知几何,衣裙上镶有翠绿的动物羽毛,像是孔雀的翎羽。
她道:“这不是婚服。”
“不错。”钟淡月拱手道。
“几日前,将军听闻因日子紧迫,来不及为殿下赶制新的嫁衣。于是便携属下几人翻阅典籍、库房宗册,寻找能配得上殿下千金之躯的礼服替代。”
“直到王妃翻阅王府库房宗册时,想起了这套礼服。”
怡安垂眸听时手搭在红木扶手上,玉指有规律地轻点。
“西南三州多雀鸟,当地百姓将孔雀奉为神鸟,是高贵与吉祥的象征。”
钟淡月侧身示意身后仆从捧着的礼服,“这一套佛母孔雀神女朝天服,乃前朝的西南王为主祭祀时,为西南王妃制下的礼服,只是还未来得及用上便遭战乱,后来这套礼服被定远王府收藏。”
他道:“将军乃定远王世子,将来统管西南三州。”
“殿下身份尊贵,嫁于将军,乃天女落于西南,此佛母孔雀神女朝天服由殿下穿着再合宜不过。”
说罢,钟淡月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