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陛下海晏河清、国运昌隆。”
说罢,怡安将杯中酒饮尽,温酒入喉,酒香醇烈。
“瞧瞧,说皇姐霸道可是一点也不假。”赵容大笑着端起酒盏,“分明是罚酒,还要拉着朕一同喝。”
宫人立马上前,给怡安的空盏中添上新酒。
“第二杯敬太后娘娘,祝太后凤体康泰,福履齐长。”
太后笑着饮尽。
“第三杯,敬陆将军。”怡安隔着篝火,望向左侧的陆策宣。
篝火跃动,陆策宣的黑色大氅隐入夜色,火光亦照不亮他深邃如墨的双眼,他静静坐在那,仿佛一座不会被点燃的石山。
怡安勾唇微笑,“祝将军…阳和启蛰,品物皆春。”
陆策宣拇指扣着酒盏,起身谢恩,“臣,谢过殿下。”
说罢,他仰头将放置得微冷的酒饮尽。
怡安敬完三杯,施施然落座。
赵容抬手,示意宫人上菜,一道道热气腾腾的佳肴,摆至几人案上。
陆策宣的目光隔着宫人身影的缝隙,落在怡安身上。
今夜的她,若从月宫而来,高贵又美极。
怡安的唇边始终绽着得体的笑,望向他时也在笑,陆策宣却敏锐地察觉出差别。
她的眼眸始终若隔着一层纱,笑不达眼底。这与昨日同他游园时温柔又笑眼盈盈的模样,判若两人。
陆策宣垂眸,目光落在桌上的菜肴之上。
虔州来的厨子将炙烤好的羊肉用银器片至碟中,由宫人盛上。
赵容尝过后,评价道:“吃法新奇,风味却是不足。”
太后放下玉箸,道:“毕竟是民间的烹调方法,难免粗漏,自是比不上御厨手艺。”
赵容点了点面前的一道菜肴,“这道炙羊舌和鹿舌,朕吃着不错,端去给陆卿试试。”
“谢陛下。”陆策宣谢恩。
-
夜里风大,这场羊宴并未持续很久,席散之后,赵容与太后先行离去。
怡安与陆策宣却是仍要奉旨逛梅林。今夜天色已晚,赵容允二人在宫中留宿。
百梅园里。
两个宫人提灯在前面开路,怡安与陆策宣并排而行,如瑜如璋在后头随侍。
“这月亮隐至云中,四下漆黑一片,什么好景致也看不到了。只能劳累将军陪我一同吹冷风了。”怡安道,她的脸被夜风吹得有些发紧,鼻头泛红。
陆策宣道:“臣不冷。”
这是实话,那滋补羊汤下肚,叫四肢百骸都升起团火。
二人漫步至一处六角亭。怡安率先走了进去,陆策宣跟在他身后。
宫人将灯挂上,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如瑜如璋守在亭外。
“有一事,我想向将军确认。”怡安道。
“殿下请说。”陆策宣道。
二人站在亭中相对,陆策宣站在风口,他身形高大,倒是将大半的寒风都挡了去。
怡安扯了扯嘴角,“马贵,玉州秋水乡籍人士,孙仁城,玉州丰城籍人士。”
“敢问这二人,可是将军的手下?”
陆策宣闻言眉头微蹙,答道:“不错,这二人是我麾下将士。”
见他坦然承认,怡安继续道:“昨夜发生了一事。这二人携一位同伙,持刀拦我的车驾。”
陆策宣唇瓣抿紧,明白了今日怡安态度转变的缘由。
“呵。”怡安轻笑一声,“怪只怪我手下的人贯是没见过世面的,见他们持刀,便认定是刺客,将这二人都杀了。”
“从战场厮杀回来的将士,没有死在敌军手里,倒是死在同胞的刀刃下,实在是……令人痛惜。”
她低柔的声音有些发冷。
“思来想去,二人都是曾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之人,还是该将他们的尸首归还其主,好让他们魂归故里。”
“他们厚葬的费用……”怡安语调缓慢,眼神锐利冰冷,她朱唇轻启,“本宫出了。”
陆策宣唇瓣绷成一线,一语不发。
怡安拢了拢衣袍,她踱步绕至陆策宣身后凉亭的出口处,夜风扬起她的发丝,她道:“天色不早了,这梅林的风光属实不该夜里观赏,将军也早些回去歇息才是。”
话音落,她提步欲走。
蓦的,怡安的手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抓住。
大手的主人体温很高,像一团火。
怡安诧异地回头。
陆策宣收回手,眼底划过懊恼,他本想抓怡安的腕子,不慎抓在了她的手上。
他正欲开口,忽觉鼻腔一热。
陆策宣迅速抬手捂住,鲜血从他指缝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