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安在晚膳时吃上了康安公主亲手做的山药糕。
一直到戌时,怡安才动身回曦光苑。雪天路上结了冰,康安公主担心马车打滑,安排了轿夫,叫怡安改乘轿子回府。
怡安与如瑜如璋三人坐在轿中,康安公主府的轿夫脚力好,步履很是平稳。
“殿下冷不冷?”如瑜问。
夜里气温骤降,轿子又比不上马车保暖。
“我不冷。”怡安摇头。出门前,康安公主叫她喝了碗热汤,此刻身上暖融融的,白皙的脸上也呈现出红润的气色。
“倒是你,手比我还凉。”怡安握住如瑜的手,然后将手炉塞给了她。
如瑜笑了笑,握紧手炉。
冷风吹动轿帘,有寒意钻入轿内。
怡安招了招手,把如璋也揽到身边,“我身上暖和,咱们靠近些。”
怡安张开披风,将如瑜和如璋都包住,三个女孩挤作一团。
如璋向来严肃的神色变得柔和。
突然。
只听轿外的轿夫大喝一声:“什么人!”
紧接着,传来轿夫此起彼伏的惨叫“有刺客!”,轿子被砸在了地上。
“啊——”里面三人都被震得不轻。
如瑜用力抱紧怡安,将她护在怀里。
“殿下小心!”如璋迅速稳住身形,她的手扶着轿壁,藏在袖中的短刃顺势滑出。
如璋反手握刃,严阵以待。
下一刻,刺客掀开轿门,提刀欲砍。
只见寒光一闪,如璋手中的短刃已经划破他的喉咙。
刺客没有料想到轿中还藏着一个武功高强的婢女,半点防备也无。
他的鲜血喷涌,飞溅至怡安的脸上。
黑夜之中,怡安镇定地靠在如瑜怀里,她眸似寒星,神色冰冷,冲如璋道:“小心。”
如璋一脚踹在刺客的胸膛,将尸体踢开,她跃出轿外。
轿夫倒了一地,刺客只有三人,其中一人已死。
如璋与另外两人缠斗。
二人武功平平。见不是如璋的对手,其中一人很快便找准时机,跃墙逃走。
另一人也想逃,却被如璋踹中膝盖弯。
刺客单膝跪地,如璋将他的胳膊反剪至身后,一记横切手刀砍在了他的肩颈处,短刃顺势抵在刺客颈边。
如璋冷声道:“说!是什么人派你们来刺杀殿下!”
刺客见被擒,心一横,直接撞在了如璋的刀上,鲜血四溢。
-
回到曦光苑。
怡安换下染血的衣袍,洗净脸上和头发上的血污。
屋外朔风依旧呜咽。
灯下,百景拿着帕子替怡安擦拭头发上下淌的水珠。
“究竟是什么人敢这样大胆,贸然在京中行刺殿下?”
怡安道:“我死了,对谁最有利,便是谁所为。”
她一个鲜少在人前走动的公主,几乎从不与人交恶。
若说她碍着了谁,谁想杀她?答案显而易见。
百景瞪大眼,“陆、陆……他疯了不成,在京中贸然派人行刺殿下,他要反了天不成?”
怡安扯了扯嘴角,“你怎知他不想反?”
她抬头望向百景,平静道:“他太有反的资本了。”
功高震主的大将军,手握重兵,又得民心。
再说陆策宣的另一重身份,定远王世子。
定远王虽也是跟着先帝打下泷朝江山,但他不是一开始就归顺先帝的。
前朝末代昏庸,地方军阀割据,定远王就曾是势力强劲的地方军阀,控制玉州、虔州、通州三处富饶之地,手握四十万重兵。
起初军阀纷争,各自逐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定远王亦是想自己称帝。
后来,随着先帝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几乎一统整个北方。定远王手下的一名谋臣方士卜卦,称天命在北。
恰逢定远王遗失爱子、妻子重病,也就渐渐失了逐鹿之心。于是定远王携西南三州,归顺先帝,为先帝顺利称帝扫平障碍。在打下东南一带时,还曾立下汗马功劳。
只是如今,定远王寻回爱子,恰逢陆策宣还是一位不世之将才。定远王还甘心只做一个地方藩王吗?
也不怪乎赵容如此忌惮陆策宣。
如璋从外头进来,她禀报道:“殿下,那四名轿夫皆只是被打晕了过去。两名刺客的尸首也带回来了,要弄清他们的身份还需要些时日。”
怡安手中捧着茶杯,她道:“交代好那四名轿夫,今日之事不许声张,不可叫外人知晓。”
百景心一紧,低头问:“殿下,我们不该上请陛下做主吗?”
怡安摇头。
今日来行刺的只有三人,且挑在偏僻路径下手,显然也是不想将此事闹大。
在此时将刺杀一事公之于众,与那边撕破脸,不尽然是好事。
一边是劳苦功高的将军,一边不过是安享荣华的公主。二者对立起来,百姓众口纷纭,站的也必不是她。
而赵容,更是替她做不了主。
加之,今日之事比起行刺,更像是一种恐吓。
可她赵嫣阳也不是被吓大的。
怡安将饮尽的茶杯扣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