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无形中,清脆的破裂声接连而起。
阻隔她们发声的屏障被震破。
爱丽丝听见了对面的声音。
三个女孩子正说得欢畅。
但那些发言,让她乍一听就觉得,她们被脏东西夺舍了。
“公爵夫人,我们经常牙疼,晚上还老是喘不过气来,您下次来,可以给我们带点药吗?您这么善良,肯定不会忍心看着我们姐妹几个病死吧?”
“公爵夫人,我们都是苦命人,当然要互相依靠的。您任何时候来倾诉,我们都欢迎,您无论说什么,我们都会耐心倾听的……所以您下次可以带更软的食物来吗?早点吃完了,我们才好早点回您的话。”
“公爵夫人,您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要我说,躲起来生闷气是不行的。你得化悲愤为动力,赶紧再嫁一任更好更有钱的丈夫,狠狠打公爵的脸,狠狠让厨娘嫉妒,也让大家刮目相看……不对,你要是现在就把公爵踹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你还是继续用他当噱头引流挣钱,然后拿这个钱,背地里找那么一二三四个年轻帅气、健壮有力、发量浓密的情夫来羞辱他,比较解气!”
“哎呀,别听小妹的,她就会瞎说。女人哪儿能太主动呀?女人不矜持会掉价的,引来的都是坏男人。听我的,你得用楚楚可怜的姿态去激起一些老实好男人的保护欲……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噢对了,骑士精神!”
“二妹说得对啊。现在公爵破产了,被赶出祖宅,你也跟着失去了依靠,那当然得找个好骑士来庇护你。寡妇门前是非多,公爵这样也跟废人差不多了,你可得早点为自己谋划,晚了,好男人就都被抢完了!”
“富有骑士精神的人,只喜欢品性端庄洁身自好的淑女,能看上随便找情夫的女人吗?你不如提高餐馆的品质,抬高消费门槛,有针对性地筛选一些潜在的金龟婿,在这里面再挑一些温良可靠的绅士来钓……或者直接去应聘大户人家的女仆,找机会在能分遗产的未婚继承人面前多晃晃,打扮得美美的,表现得坚强能干,礼貌疏离,但不经意间又透出一点脆弱,泄露一点小女人心事,再偶尔说一句'你和我认识的其它男人不一样',这就十拿九稳了!你就等着他们来求名分吧!”
“大姐二姐想得太简单了,男人大多只想着占便宜,你们所说的好男人,比会飞的鱼还少见!要是花了大量时间精力,好骑士还不上钩,岂不是白费功夫?还是抓紧时间享受实在的快乐比较划算,公爵夫人以前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解放,肯定得加倍补回来呀!”
“你胡说!找男人就得找可靠的绅士!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女人终身依靠!”
“你才胡说,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跟赌博有什么区别?玩玩得了!”
“唉呀你们小声点,吵得我头疼!你们都太极端了!要我说……嘶嘶——牙疼,先不说了……啊啊啊啊,好疼………”
……
爱丽丝越听越肯定,她们肯定是被什么脏东西迷了心智,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张嘴就是道德绑架,钓鱼找鸭,还三句话不离男人、婚嫁?
这要是住在闹市,天天看泼汉赖皮斗气打架,骂街耍诈,听七大叔八大爷吹牛打哈嚼舌头,给东街女颜值搞大排名,给西街妇编排没影儿的闲话,耳濡目染不学好,还情有可原,可是……她们不是一直待在井里吗?谁给她们传播的这些?
爱丽丝暂时没想通,公爵夫人显然更想不通。她看着三个女孩,满脸的震惊和失望。
“我……我当然还是会给你们送吃的,也会送药。可是我应该不会常来找你们聊天了。埃尔西、莱西、缇丽,我本来以为只有你们会真心为我说话……可是我发现,你们变了,变得猝不及防,像陌生人。”
变得猝不及防?
爱丽丝更确信,她们的心智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她用拼字的力量召唤出一只高倍放大镜。
这一放大,她就觉得眼睛受到了污染。
只见三个女孩的周围,密布着黑漆漆,油乎乎的管子,一根一根,渗入她们的身体,也侵入她们的脑子。
那些黑管子是由不同词汇凝聚而成的,其中,最高频的是——
male(雄性)
marry(结婚)
maid(女仆)
miserable(悲惨)
爱丽丝明白了,操控这些文字的人,在用有毒的叙事方式污染她们的思想,扭曲她们的言行。
小妹妹缇丽稍显特殊,围绕她的黑管子明显少很多,爱丽丝仔细观察,发现唯独她的衣服上,用糖浆写了好些“merry”(愉快)“memory”(记忆)“might”(威力)字样。
还有一句俏皮话。
male=mud,female=feed mud=mud's mother=mud's master
那些词汇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尽管微弱,但执着地跳跃着,扑腾着,甩开黑管子的侵扰,拒绝它的靠近。
爱丽丝的视野和心情一下子明朗了。
这就是祝福文字的力量!
这就是女本位文字的力量!
她们可以用这样的文字去对抗异化……她可以写好多好多这样的文字给她们!
此时,□□乌鸦们很仗义地表示:“需要我们帮忙写点什么吗?这单不收费。”
“不用跟我们客气,面对共同敌人时,我们一向团结。我们见过太多制造那种有毒言论的人,以贬低别人,欺凌弱小,猎杀动物,发动战争为荣。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跟我们一样厌恶他们,反对他们,我们就是好盟友。”
爱丽丝略加思索。
“多谢!那就写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