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笑童子把剩下的几个胡饼往怀里一塞,稚气的脸上满是严肃,道出了四个字。
“尤物不祥。”
何欢儿一愣,噗嗤一声,笑得差点戳到地上。“哈哈哈……童子,这话你是从哪里学的?”
“我常听侯爷这么说,不对吗?”小童眸中一片清澈。
“对!太对了!”她不由地拍起了巴掌,“那个好看的哥哥当得起‘尤物’二字!童子真是聪明过人!”
啼笑童子听了夸奖,得意地扬着下巴,引着何欢儿走入了望仙楼。
一间精致的阁子里,皇甫余背对着门口,耳朵紧贴着一面墙壁,听得全神贯注,连有人进来都没回头。
何欢儿一句话不说,把耳朵附在了同一面墙壁上。
先是听到了一阵笑语,随后,一个惹人厌的声音道:“李员外真是家大业大,这酒楼,这酒菜,还有这席间奏乐唱曲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好!”
不是陆无庸是谁!
又听一个老者言道:“几位仙长,老朽今日设宴,只是聊表谢意而已。小女对各位仙长的救命大恩感激涕零,每日都在苦思如何报答。两日之后,恰逢十五,老朽打算在钟鼓楼前办一场赏月盛会,广邀城中士庶集聚一处,小女届时会登台献舞,以祝雅兴。到时,恳请各位赏脸前往。”
一猜便知,说话之人是李秀秀的父亲李光仪。
“李员外和李小姐不必如此客气。斩除妖魔,救济苍生,乃我神剑门理所应为之事,李员外设宴相请,已是受之有愧,不敢再劳动李小姐。”
此人的语气不远不近,不咸不淡,正是那位苏师兄。
“仙长不说,老朽也明白。顾少主何等人物,竟然重伤而归,这趟行程之凶险可见一斑。多亏楚云间的秦楼主手下有神医,才保得顾少主身无大碍,不然,老朽有何颜面再见顾门主!这份大恩,怎么报答也不为过!”
陆无庸道:“苏师兄,李小姐一番美意,岂容辜负?李小姐人称赛嫦娥,人美,舞起来肯定更是仙女一样。她愿意登台献艺,这样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不妥。不要忘了,我们这次下山是为了打探消息。眼下,少主虽说已无大碍,但还需要留下调养几日。他已吩咐过了,明日一早,你我带着石师弟先行回山,去向二门主复命。”
“可惜了!既然三位仙长有要事在身,老朽不敢挽留。不过……这位少年仙修,还有郝仙长,你们二位是不是仍要在城中停留几日?还望不吝前来,为小女捧场。”
顾子宁犹豫着开口:“这……这件事要先问过少主和师叔,我……我不敢做主。”
李员外叹了口气,又道:“老朽年近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幼娇养坏了,刁蛮任性,惯会为难人。她不知从何处听说,顾少主擅弹琵琶,堪称天下一绝。于是,她缠住老朽不放,软的硬的使了个遍,非要顾少主在她献舞之时,在一旁弹琵琶助兴。”
陆无庸满不在地说:“这有何难?去问少主就是了,李员外何必长吁短叹?”
“唉!老朽被这个冤家逼得没辙,借探望之机,豁出老脸问了顾少主……”李员外发出了一声叹息,“只怪老朽面子薄,被顾少主婉言谢绝了。”
席间一时无人讲话。
李员外又道:“老朽糊涂呀!顾少主身为修真名门的少主,何等尊贵?要他为小女弹曲,岂不是有辱身份?”
苏无影出言圆场:“苏某以为,少主并非不给李员外面子,想必他是担心自己伤势未愈,无法完美展示技艺。当着人潮人海,万一错漏了拍子,扰了李小姐的舞兴,丢了李小姐的颜面,岂不是不美?李员外千万莫要见怪。”
“苏师兄说的甚是!”顾子宁赶紧附和了一声。
“顾少主的为人品行,老朽岂能不知?只不过,老朽的女儿不依不饶,日夜撒泼耍赖,吵得老朽一刻也不得安宁。唉!怎一个愁字了得!”
陆无庸不满地叨叨着:“少主也是不通人情!不过弹首曲子罢了,用得着这么推三阻四的吗?身为神剑门少主,不在李员外家养伤,非要住到青楼里去!这不是让李员外难堪吗?再说了,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叫人如何看我神剑门?”
“陆师兄,少主的伤势,寻常大夫治不了,郝师叔也是不得已,才将少主送去楚云间的。”
陆无行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到底,少主伤成那个样子,还不是要怨郝师叔性子急躁,处事不周?当初,少主打发我跟乔师伯护送尸体回山,偏偏让他留下,也算是识人不清了!”
顾子宁争辩道:“郝师叔这一路上尽心尽力,并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只是没想到……会遇上一个魔物……”
“他堂堂护鼎剑师,连一只魔物都对付不了?我看东山苍门,该换个人守着了!”
苏无影道:“无行,郝师叔乃是长辈,不可在背后非议他。”
“他哪里有尊长的样子?自打少主一醒,他白日里连个影子也不见,哪一天不是喝到天黑才醉醺醺回来?”
李员外笑了两声,道:“郝仙长向来好饮,他嫌弃老朽家的酒不好,每日都到西城门外的一个小酒馆买酒喝。恕老朽多嘴,那种乡野小店卖的多是假酒劣酒,里面不知掺了什么下作东西,一喝就会成瘾。”
皇甫余身子猛地弹起,对着墙壁低声骂了句:“不识货的老东西!”
何欢儿咯咯笑着对他打招呼:“侯爷,别来无恙?”
皇甫余早就知道她来了,并不吃惊,转过身对她一笑,仍是那副自来熟的样子。
“无恙,无恙!姑娘也无恙?”
何欢儿脸一皱,头往下一扎,道:“小女子的同门又不见了,不知哪里去找,正犯大愁呢!”
“姑娘莫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哪里热闹往哪里凑。听方才李员外的话,两日后,这金州城有大热闹,他说不定就回来了。”
“但愿如此。”
何欢儿盘腿坐到几案边,抄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侯爷,你为何要偷听这几个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