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疑惑不解,忽见冷烟二人的断颈处,各自飞出了一只黑底白边的蛾子。飞蛾甫一离身,两具无头尸便颓然委地了。
郝龙阳打了两个响指,放出两团小火苗把蛾子烧成了灰。“怪不得这两个女尸如此难缠!原来尸虫已在体内化蛾,幸好本剑师出手及时,再晚一步就要产崽了!到时候,还不知要变成何种怪物呢!”
“这……”顾子宁呆愣在原地,“蛊蛾为何自己跑出来了?”
“小弟,蛊蛾逼出的,是顾少主的血。你方才情急之下双手乱挥,把魂石上的残血甩到了她们的脖子上。蛊蛾受不了玉庭树叶的香气,这才飞了出来。”
顾子宁眼中掠过一丝动容。“说起来,还要多亏侯爷以叶汤为少主驱虫……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呵呵呵……”霓裳阴森诡怖的笑声回荡在祭坛,“你们这群蠢材对皇叔一无所知!哈哈哈……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前戏,只等主角亮相,正戏才会开场呢。”
何欢儿豁然开朗,道:“侯爷他没死?”
“区区一斧,又岂能杀死一只魔物?”
顾子宁神色一紧,道:“魔物?侯爷不是献祭中途被她两位夫人救下了吗?”
“他是半魔之身。”顾子期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霓裳激赏道:“川郎果然不同于愚贱之辈,什么都瞒不过你。”
“半魔?少主……你早就晓得侯爷真身?”
“六年前,我曾救过他,因此见过他的魔相。”
顾子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少主……你明知他是魔,为何还要救他?我神剑门有训……一遇魔物,格杀勿论……你怎会……”
郝龙阳一把揽住他的肩,轻描淡写地说:“子宁,少主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何必多问?”
“原来是我误会了。”霓裳松下了一口气,“川郎并非皇叔的意中人,而是皇叔的救命恩人……怪不得他肯护着你。皇叔这个人一向自私,从不多管旁人闲事。”
突然,何欢儿觉得脊背发寒,一股法力正迅速弥漫开来,她闭目凝神,眼前浮现出了一团聚散不定的黑雾。
正是皇甫余那不可名状的灵纹!
阿颜惊慌地藏到了顾子期身后,小心地探出一只阴眼,不安地望向一个碎石堆。
“皇叔,是时候让人好好儿瞧瞧你的真面目了!你才不是什么泽惠一方的仙君,而是杀人食肉的魔君!哈哈哈……”
霓裳又化作一阵黑旋风,尖啸着返回了步辇的华盖之内。
顾子期纵身跃至众人身前,将飞霜剑一横,灵气自剑刃迸射而出,道道白光激荡着一袭红衣,翻飞如红莲,圣洁又妖冶。
何欢儿只看得神魂迷醉,由衷赞叹了一声:“顾少主真乃绝色美人,只应天上有,何曾到人间!”
刚说完,郝龙阳伟岸的身影便遮断了她的视线,凤目如刀恶狠狠地刺进了她的眼里。
“信不信本剑师把你的一双眼珠子挖出来!”
何欢儿毫不示弱,把头一甩,振振有词地说道:“好物生于天地之间,受人赏赞乃是自然之理。美人在前,视若无睹,才是非礼!郝剑师这般粗暴拦挡,属实无礼!还不快闪开!”
“你……”
一番话,把郝龙阳说得哑口无言。
二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猛听得顾子宁惊叫了一声。
祭坛中央,一堆碎石四散崩落,从中立起来一个——厉鬼。
这只厉鬼血衫蔽体,乱发掩面,呲着一口尖利的獠牙,身躯裸露之处布满了有如虫蛇爬痕的符咒。他手中攥着一把折扇,朝向人的扇面上涂满了浓淡不一的墨色,如鬼似怪,虎视眈眈围住了一个吊死于枯树的人。
顾子宁失声道:“是鬼侯爷的扇子!咦……那吊尸下方的两具骷髅哪里去了?”
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的郝龙阳神色大变,骇然回首道:“好强的法力!”
何欢儿强自镇定,开了一句干巴巴的玩笑:“这副模样……才是名正言顺的鬼侯爷啊……哈哈。”
郝龙阳长剑一挥,凛然指向了名副其实的鬼侯爷。“本剑师早看出你这妖人不地道!念你为人处世还算懂事,本剑师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可是如今你显出真形,就休怪本剑师替天行道了!”
顾子期伸臂拦住了他,一双眸子毫无波澜,淡然望着狰狞骇人的鬼侯爷。
“师叔,我来对付他。”
“少主!你身上有伤!”
顾子期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凌身挺剑刺向了鬼侯爷。鬼侯爷喉间发出呜咽一般的低吼,抬手举扇迎住了顾子期。
鬼侯爷身形步法凶悍狠辣,气势迫人,折扇劈空划出无数道锐利的刀锋,交织成了一张密网。顾子期面对皇甫余凌厉的攻势,只是虚虚招架,节节退让,似是无意与他全力拼斗。
顾子宁焦心不已,问道:“师叔,少主在做什么?鬼侯爷招招都欲治他于死地,少主剑下为何要处处留情?”
郝龙阳并不答言,只是对顾子期高喊了一声:“少主!你不要做傻事!”
顾子宁愈发一头雾水。“师叔,你这话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