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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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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臆间忽然传来阵无意识的悸动,双臂又麻又痒,迟瑞在睡梦中看到自己浑身长满了青鳞,一口气喘不过来,猛地惊醒。

“公子?”

白鹤将头颈环过来,诧异的看着迟瑞。

“我……我……”迟瑞骤然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被风一吹,重重打了个喷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臂,确定没再生出什么异变,长出口气。

“……没事。”浑身瘫软靠在白鹤身上,“吓死我……我以为……我要变成怪物了……”

白鹤用翅膀轻拍了拍迟瑞的肩膀:“一场噩梦。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唔……”迟瑞含糊应了声,睡意全无,抱着白鹤不肯撒手。

白鹤宽慰了几句,看迟瑞仍是没有放松的意思,索性张开双翼,将他环抱其中。

迟瑞一身瘦骨嶙峋,手臂上、腿上全是疤,旧伤未愈,伤口上又有新伤。

他突发奇想,仰头望着白鹤:“小鹤,你会……变成人吗?”

白鹤微微一怔:“我没有自己的模样,我的样子就是仙君的样子。”它低头念了个咒诀幻作人形。

迟瑞瞪大眼睛,看了他许久,无声的张了张嘴。

“怎么了?”白鹤低眉,对上他越来越炽热的目光,忽恍悟过来,在这少年心底最想见的、最能够给予他支撑的,大概仍是允鹤。

微微一笑,他靠坐过去,让迟瑞枕在他膝盖上闭目歇息。

“公子惦念着仙君,仙君想必也同样会记得公子。”

迟瑞轻点了点头,感觉对方身上少了那股熟悉的冰雪与松针的味道:我一定能再见到允鹤哥哥的。

此时,他并不知道,他身下这片土地,离成都府已相隔了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天色启蒙之时,白鹤轻手轻脚的将迟瑞抱到一颗花树下。

迟瑞眉心马上皱起道波痕,眼睫不住轻颤,似是要醒。

白鹤垂首看着他的睡颜有会,察觉他脸上隐现的青痕,正要低眉细看,体内的灵力无以为继,身形化作一道纯白的流光,回归到灵珠内。

与此同时,迟瑞似有感应,瞬间睁眼。

“小鹤……”他睡眼惺忪的爬起,周遭零星的绿芽,一树皎白栀子花。几片花瓣落在他衣摆上,带着淡淡余香。腰间灵珠尚且带有余温,提醒他昨晚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迟瑞低头,隔着锦囊摩挲着里头的灵珠:“谢谢你……陪我一夜……”

“好好休息……小鹤。”他轻轻说着,慢慢扶着花树站起来,抖开衣服上的尘土。

放眼望去,此处地势开阔,地上青黄相接。

不知名的野草抽出新芽,乍眼看去,毛茸茸的一片,珊珊喜人。

迟瑞孤身一人,茫然站在广袤天地中,辨不出方向。

“我不知道……哪边才是去……成都府的路……”他喃喃自语,犹豫许久,迎着朝阳初升的地方去。

一路上偶尔遇到有结伴的行人,用奇怪的目光望向他,避而远之。

迟瑞只当是自己身上太过狼狈,惹人嫌弃的缘故,愈发走得躲躲闪闪。

此时天气已经开始回温,沿途草色新绿,呈现出一派生机。

迟瑞走久了,身上起了一层薄汗,脸上又麻又痒,不住抬袖去擦拭。

前头道路越走越平坦。

夕阳西下,一抹红光从无尽的旷野中透出来,锦河如带,环城而过。

迟瑞站在高大的城郭面前,看着城楼上金字牌匾,写着“晋阳”二字,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一下从汉阳镇走到了晋阳。

此时城门已快关了。

守城的卫兵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眉心上带着浓重的乌青。看到迟瑞,他习惯性的挥手:“哪来的乞丐?!滚滚滚——”

迟瑞缩着肩膀,往边上移了几步,他心中大是疑惑,想上前问清楚路况,又看那守卫十分凶狠。

犹豫当中,卫兵已经举着长矛走过来:“说你呢!还不滚——”

迟瑞吓了一跳,踉跄朝后退。

卫兵在薄暮中看清楚他的脸,忽然长矛一横:“你……你是什么怪物?!”

“难道是那妖相杨国忠派来的奸细?”

迟瑞瑟缩着想要逃远。

又有卫兵直接拦住他的去路。

迟瑞申辩道:“我……我不是奸细……我只是想问个路……”

卫兵皱眉:“问路?问什么路?”

迟瑞忙道:“我想去……成都……”

他话未说完,卫兵厉声喝道:“你从那妖相的地盘来,还说不是奸细!我看你长得古里古怪,就不像什么寻常人,还想装成乞丐蒙混入城?”

迟瑞摇头:“我没有……装……”

卫兵不由分说,以长矛叉住他的脖子:“押进去——”

“我没有……”迟瑞连挣扎带喊,被押解入城。

路上行人瞧见官兵过来,生怕惹事,各自避让,远远就躲开了。偌大晋阳城,连个驻足看热闹的闲人都没有。

“你们……放开我……!”迟瑞先前被关押在杨国忠府邸,后又被遣去码头做苦力,深谙这些差役的一套行事之道。许多人为邀功,或是躲懒,经常寻些事由,将平头百姓或是外乡人抓去充作逃税者或是黑商。对方若是有家底,白许些银两就能平事,若是没有银子,就直接拉了去大理寺关上数月充数。

卫兵呼来喝去,对他拳打脚踢。

“按军师的命令,一发现奸细,格杀勿论,直接把他弄死算了!”

“弄死多麻烦,交给头儿还能邀个功。”

迟瑞极力抵抗,一路上正闹腾,忽听有人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来人似乎颇有身份,卫兵止住动作:“回李大人,抓住个奸细。”

“奸细?”来人皱了皱眉,目光打量到被他们架着的人身上。

迟瑞恰恰也在此时抬头,想要辩解。

“庭……庭瑄哥哥……!!”

李庭瑄一怔,诧异的看着眼前之人,许久才反应过来:“迟瑞?……迟公子?!”

卫兵愣住:“大人与这奸细认识?”

李庭瑄沉下脸:“你有何证据,证明他是奸细?”

卫兵沉默,确实没什么证据:“只是看他形迹可疑,面容也……”干笑两声,“怀疑,怀疑罢了。想来一场误会……”

李庭瑄不等卫兵把话说完,直接伸手把迟瑞拉到自己身侧:“他是我一个远房亲戚。”

“哦哦……”卫兵连连应声。

李庭瑄摆手让他们退下,又盯着这些人走远,方才回过头去拉起迟瑞的袖子:“跟我走。”

他一路拉着迟瑞,转入深巷,来到处拥着无数阁楼僻静宅院。

院内正门还未开,顶上大红灯笼一排接一排,叠满了门前空地,莫名透出几分旖旎。

李庭瑄轻车熟路,带着迟瑞绕到一条暗巷的后门,穿过花廊与偏厅。

院内有很多栋小小的楼台,红栏绿瓦,珠帘半卷。

几个娇慵的少女正站在窗前,手挽着发髻,懒懒地望着满园春色发呆。

看到李庭瑄带人进来,她们眉眼也不多抬一下。

这些少女面容清秀,衣着也华丽,只不过每个人都面带倦容,仿佛终日睡眠不足的样子。

一条大花猫蜷曲在屋角伸了个懒腰,檐下的鸟笼里,一双金丝雀相互挨挤着,闭着眼睛假寐。

迟瑞暗觉这个地方与之前青儿带他的去平康坊十分相似,却不敢贸然问出口。

再转过一处假山,繁花深处,露出了一角红楼。

李庭瑄信手推门,里面传来慵懒的一声娇唤:“谁?”

身着红衣的女子扭着腰肢走出来。

李庭瑄目不斜视:“带个朋友过来。”

女子眼波如两把刷子,在迟瑞身上刷过:“这一位,是你朋友?”

李庭瑄言简意赅:“嗯。”

“长得这是……”女子在李庭瑄一记厉如秋霜的眼刀中改口,“那让春桃领二位到别院……”

“不必伺候。”李庭瑄径直拨开那女子,穿出后廊,推开一间暖阁。

房内满是脂粉香气,十分暖和。

迟瑞由李庭瑄带着,忐忑踏入房中:“这里……”

李庭瑄关了门:“这里是寻春馆,城内今非昔比,你先在此处安顿。”他仔细打量着迟瑞的脸,“萧国师怎么不与你同来?”

迟瑞垂首,撒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谎:“我与他……失散了……”

李庭瑄眸中带着疑惑,显然迟瑞的这个借口难以让他信服,却没再追问,只是走到水盆边上,亲自给他打了水,又递过条面巾:“擦把脸。”

迟瑞刚与那些卫兵纠缠挣扎,起了一头汗,愈发觉得脸上奇痒难当,接过面巾洗了把脸。

手指触到脸颊,一片冷硬。

他怔了怔,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大片冰凉半月形的硬片,吓得一下扔了面巾。

面巾砸进水盆,迸起一串水花。

迟瑞满脸惶恐,哆嗦的捋起自己的双臂,但见上面虽未结鳞,肌肤却已呈半透明状,隐隐可见里头青黑色的鳞片。

李庭瑄也察觉到他身上的不对劲:“迟公子……”

迟瑞退了一步,转头瞥见案桌上有面镜子,快步抢过去。

铜镜映出镜中人的容颜,两颊俱是鳞片,直如妖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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