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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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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瑞急得满脸通红:“可这……不是我的……”

迟珏把银票往自己怀里一揣:“给他当司晨,你月俸多少?”

迟瑞怔住:“月俸……?”

迟珏眸子微眯,捏住他的下巴,粗糙的手指磨得迟瑞脸上生疼。

“你连自己月俸多少都不知道?难不成你白给他打工,连银子都不要?还是说他故意诓你,不给你发工钱?”

迟瑞用力摇头:“不……允鹤哥哥当国师……才……不久……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迟珏冷笑:天底下就没有不爱财的人!这小傻子也不知是真傻还是故意编谎?瞧他那个模样,跟小时候倒没什么两样,多半也扯不出什么大谎来。倒是那个国师,早些年就是个骗子,这会子又带了只妖鸟,多半是把这蠢材弟弟骗得团团转了。

他今早故意伸手去抓鸟食,实则已把在边塞偶然得来,一直藏着防身用的两包毒药全数混在里头。

再过三日就是月底,这些鸟死光,国师少不得倒台,到时候这蠢材弟弟作为国师的司晨,定也脱不了干系。

两千两银子是少了点,然则换个小地方,也能够耗上个一两年。

眼下得想法子脱身,总之长安城,是不能待了。

思虑再三,他缓了脸色,走出古董店,扬手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随意走走。”

迟瑞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钱袋,还要开口继续讨。

迟珏瞪眼瞧他:“怎么?还怕我不还你了?!小时候你拿我家多少东西,我可曾说过你一句?我是你兄长,借用一下你的东西又如何?”

迟瑞默然,不敢做声。

从小到大,迟珏从他手上抢走的东西,就再未还过。

迟珏挥手:“还不走?!我说的话不管用是吗?长兄如父这一句,你可知道?!”

迟瑞用力抿紧了唇,看着迟珏的身影渐渐走远,终是转头,往国师府的方向原路返回。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般,去哪都嫌他是累赘,从来不愿带上他的。

一夜雪积得太深,国师府内的丫鬟小厮们打扫许久,才把门前的雪都清了。雪人却仍是留着的,东一个西一个,恍若摆了个阵。

“呼……总算把大门给弄干净了。”一个负责铲雪的小厮把铁铲往身侧一丢,蹲坐在门槛上。

另一人拄着扫帚:“哎,你别说,这么看咱大门口,还真挺好看的。都是咱堆的雪人……”他话音未落,一个衣衫破旧,头发蓬乱的男子从远处急赶过来,一下撞到个雪人身上。

雪人破他撞散了,碎了一地雪沫。他人也直接扑到在雪中,用手肘撑着地面,踉跄爬起。

小厮看到雪人被撞坏了,气得跳起来:“哎哎哎!什么人!走路不带眼睛吗!这可都是当今国师,欣赏过的雪人!”

“国师……”那人仰首,看到国师府的牌匾,一双黯淡的眸子当中忽然发出缕流光,拖着步子走过去:“兄台,麻烦通传一声,我找你们国师……”

他话未说完,小厮直接瞪眼:“哪来的乞丐,就找国师!”

“就是,国师是人人都找得的么!”

那人抹了把脸上的雪,从怀里掏出块带着体温的象牙骨牌:“麻烦你……我找他有要紧事……你把骨牌拿去给他看,他会来见我的!”

小厮低头看了看那骨牌,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人。

他一身外袍几近碎烂,又脏又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破洞处沾着血的绸缎料子里衣外翻出来,在风中微微晃动。这人显然是一路上与人打斗,身上被兵刃割伤处甚多,就连腿上都是一瘸一拐的。

一看就个在外头惹了事的主。

小厮皱眉。这块象牙骨牌做工粗糙,上面刻的字也不像是汉字。

摸不准这人的身份,小厮终是开口道:“你等着,我去问问。”抽身回去。

那人对着他抱拳一揖:“多谢……这块象牙骨牌请务必转交到国师手上……”

他后半句话,小厮却没听,只管一路往里跑去了。

青儿眼看着近晌午,迟瑞仍未回来,放出去的人也不见半点消息,内心正烦,又听个小厮拿了个象牙骨牌进来禀告,说门口有个乞丐想见国师,当即就数落起来:“这点小事也来问?国师什么身份,可是人人都能见着的?”

小厮举着块骨牌:“可他还送来这个……”

青儿看也不看:“什么东西破破烂烂的,天天想见国师送礼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国师还人人都见了?别说国师如今不在府上,便是在了,这等人也得叉出去!”

小厮听青儿说了几句,心中也是不快,直接出门把骨牌丢还给那人:“走走走——什么人就敢来国师府,真是!害老子无缘无故挨顿骂!”

那人握住骨牌,急起来:“你把它拿给国师看了吗?”

小厮没好气:“看什么看!国师又不在府上!走走走——别挡了门!”

“国师……不在府上?”那人忙又问道,“他到哪里去?”

小厮没耐烦了:“我哪知道,国师政务繁忙,爱上哪上哪,说不准还宫里去了呢!”

“宫里……”那人仍要问。

小厮直接抬手关了门。

那人:“……”慢慢收了骨牌,“宫里……”他喃喃低语了这两个字,调整了方向,吃力往前迈动步子。

迎面,迟瑞正往府上走来。

两人擦身过去。

那人忽然站定了:“你是……迟公子!”

迟瑞一怔,回头,仔细辨认许久,才认出那人的面目:“庭瑄哥哥……?”他吃惊的打量起他全身打扮,“你……你怎么……你受伤了?”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臂弯,“我扶你……到里面……”

李庭瑄用力抓住他的手:“萧国师可在府上?”他似乎很急,目中迸出的光芒如火般灼热。

迟瑞手腕被他抓疼了:“你找允鹤哥哥?……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可有回来……”摸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其寒彻骨,“我扶你……进去等……?”

李庭瑄松开手,摇头:“我必须尽快找到他,我……”他刚想迈步,眼前画面一阵扭曲,整个人仿佛都要飘起来。

连日来的赶路、激战,他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再无法强撑。

世界在黑暗中安静下去。

一片死寂里,他仿佛回到了连日来心弦紧绷的日子……

安禄山忽然遇袭,卧病不起,眼看命悬一线。

安禄山膝下二子为争夺爵位,争相笼络他,甚至求他出手弑父。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李庭瑄忽然茫然了,骨肉亲情,乃人世间最深切的羁绊,在这二位安公子面前,却不知一提。

还能等他完全被二位安公子灌输完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时,他的危机就来了。

他是安禄山的得力助手,自然站在哪一方都会被另一方杀之而后快。

况且昔日安禄山罪行累累,那些倒行逆施、徇私舞弊之事,许多都是由他从旁协助,无论哪一条,抓在其中一位公子手上,一旦公诸于世,他都将万劫不复。

这个时候,李庭瑄终于明白,他的命,和安禄山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他若想活,安禄山就不能死。

然则眼下所有名医都已请遍了,李庭瑄想到了允鹤,那个有着国师之名,如神仙般的人物。

他或许可以……

他连夜逃出来,赶往长安城,却很快惊动了那二位安公子。

没有人会放任一颗自己不能掌控的炸弹逃走。

当然,他们也不愿意亲手弑父,承担这个千古骂名。

一路上各种暗杀,李庭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到长安来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为一个他其实也并不太愿意他活,却不得不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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