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钰怒吼道:“你说的我就要信吗!我凭什么信你!我不听!”
叶琰愕然地望着发疯的严钰,顿觉疲惫,揉了揉额心,语重心长道:“你自己不也感觉到了吗?你母亲的死跟我们毫无关系,你父亲骗了你,你不想承认罢了。放了他们吧,此事与他们无关……”
“我……没……”
叶琰打断了他,定定地看着他,“我以为你看到这具尸体后就会明白,就会清醒过来。尚钰……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严钰仍旧不愿相信,可又不得不信,他知道叶琰不会骗他,即使不能说也不会骗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自他回到他父亲身边,最大的愿望不再是护着叶琰一辈子,而是得到他父亲的承认,巨大的渴望甚至让他刻意去忽略他母亲死亡的真相,全然相信他父亲的那一套说辞,他父亲死后,他活着的理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报仇上面。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叶木族杀死了他的父母。
可现在地上躺着就是他的母亲……
他像是在悬崖边行走,每步都显得小心翼翼,好容易移到尸体旁边,却迟迟不敢掀开白布。
他的心里防线骤然崩塌,崩溃地抱头痛哭。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还有……还有你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样子?我……该怎么做……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你们都好好活着行不行!”
他已然崩溃,没有发现叶琰与往常很不一样。
叶琰拭去严钰满面的泪痕,道:“不是你的错……别哭了,真的好丑。”
严钰任凭叶琰摆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想,如果连叶琰也死了,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叶琰轻拍着他的背,缓声道:“想听故事么?”
严钰疑惑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往后退。
身后大门嘭地关上,严钰惊疑不定地望着坐在地上面色平静的叶琰。
然后听她道:“听听吧,就当是为了我。”而后像是想起什么,粲然一笑,“说起来,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呢!就在这儿还了吧。”
从此,两不相欠,就当从没认识过。
事实上,就如同严钰一直刻意忽略的那样,正是那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杀死”了严钰的母亲,那位在数年前偷跑下山的叶木族族长之女尚蓉。
那时候人族和叶木族已经有了摩擦,因此,尚蓉一下山,将军就知道了。
像很多话本子上的故事一样,娇憨美丽的少女遇到了强盗,将军英雄救美,少女一眼沦陷,以身相许。
人族尚知话本子的虚假,可不知人性的尚蓉如何得知呢?
等怀上尚钰以后,将军笑吟吟地告诉了少女真相,孕中的尚蓉看着弱不禁风,可也是一个烈性子,当即挥刀自刎。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被救活了,手脚像当日的叶琰一样被紧紧束缚住,门外还有十几个壮汉层层叠叠地围着。
将军飞书一封将尚蓉的惨况,两族矛盾本就无法调和,持续几十年的战争就从这里开始了。
尚蓉呢?自然是被双方遗弃了,她只是一个开战的由头,示威的工具而已。目的达到了,将军把她赏给了手下。
然后弃之荒野。
他们以为尚蓉会被死于野兽之口。命运再次发挥它惊人的作用,尚蓉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揣着一身诡异的本事回到了族里。
夺权就在一夜之间,族长惨死,尚蓉继任,而后披甲上阵,手刃仇敌,除了将军,欺辱过她的人都死在了她那柄长刀下。
将军不死,她不休,珠河两岸,亡魂无数。
“后来呢……”严钰睁着空茫的双眼,木然地问。
没有后来了。
可叶琰继续说:“后来?后来我就回来了……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
严钰眼珠动了动,缓缓聚焦,道:“什么东西?”
“引起两族大战,让你父母惨死的东西……”
“是什么!”严钰语气刹那间变得凶厉无比,眼睛却像一潭死水。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族长被弃于荒野之时被它盯上了,才有后来的夺权,杀敌。包括你……那位将军估计后来也得到了这种东西……两族之间这才不死不休。”
“……可那混蛋不是你杀的吗?”严钰道。
叶琰瞥了他一眼,“不光是他,族长也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