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的书房里,卫笙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的手稿思索着,姜夕尧和佟吾川则带着同唐新分配给他们的几个年轻人一起过着资料,分派任务。自从两人心事说开,各自心里都是满满的踏实和喜悦。佟吾川也不去外派的活了,两人整日都见面,一起工作,哪怕是路过时衣角碰了一碰,心里也跟吃了蜜一样甜。
同唐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卫笙的条件,还开了集会当众宣布了这一任命,说明他确实对这些药馆背后的勾当不知情。卫笙也放下心来,专心帮同唐拉选票。他自然不能公开说:选同唐吧,因为汉黎背后的大皇子,利用梅林山庄四处征战收割人体器官。所以,他还得研究研究怎么从医药的角度,讲出让梅林人心动的故事。
经过研究,他首先选择的,是梅林人的药品价格居高不下的问题。跟三十年前相比,很多药物在成本并没有明显增高的情况下,价格贵了十倍,甚至数十倍。不仅仅是对难民来说,对普通人来说也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很多人因此不敢生病,就怕一场大病,让一个家庭的财富蒸发大半。而这,刚好也是卫笙斗争了一辈子的话题啊,很多数据对他来说简直如数家珍。他连开了几场集会,抨击白乔任庄主期间,对于药品价格没有任何管控,任由大药馆毫无理由地抬高价格来盈利。而白乔背后的金主,很多都是药馆的主人!同唐上台,将让这些药馆每年都公布自己账目,利润率最高的药馆,将受到高额罚款。
这一计划一出,不少梅林人都心动了。能让药品价格哪怕回到十年前,那也是大大的善啊!传音阁的最新调查显示,汉黎在摇摆郡县对同唐的优势,又进一步缩小了,甚至在一些镇上,出现了同唐领先的情况。
备受鼓舞之下,卫笙决定再开辟另一个战场,那就是梅林人的食物安全问题。和十年前相比,梅林人也明显更加不健康了,体重超重,糖尿病等富贵病流行。坊间不少传闻说,这梅林的空气中都被放了刺激人发胖的毒素,就是这些药馆为了赚病人的钱干的。这种刺激人发胖的毒素,卫笙是不信的。但是梅林人普遍超重,确实有迹可循。食物过甜,健康的蔬菜水果价格昂贵,而刺激人发胖的油腻食物才是很多普通家庭可以负担得起得食物,这背后,可不止药馆有动机,还有一整个大农场、果农、油腻食物生产链等一系列的商铺和商铺联盟以次充好、囤积居奇参与其中。最后的结果就是,梅林人牺牲了健康,却养活了无数商铺背后的老板和他们还在不断增大的野心。只有梅林山庄站出来,为梅林人做主,才能挽救这一局势,而我们,还有时间!这一次,光靠打击医馆是不够的,卫笙想让梅林山庄亲自入局,组织人马买地建业,亲自成立果蔬农庄,大规模生产新鲜蔬菜水果,把市场上蔬菜水果的价格打下来。
想到此,卫笙灵感迸发,在稿纸上刷刷刷地写起来。
忽然,书房外,一阵声响,笛氏跌跌撞撞从出现在门口,只见她扶着门框,浑身战栗,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继续站着,一张俏脸上两行泪串簌簌地往下掉,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来没见到夫人如此失态地卫笙赶忙放下笔,大步跨到门口,扶住夫人。笛氏感受手臂被强有力地支撑起来,稍稍缓了缓神,让身后的侍女赶快把一封带血的书信递给卫笙。
书信是海盗歹人写的,指明要卫笙带着五百两黄金去赎老丈人,信封里,还有被砍断的一截小指,以及笛氏父亲血淋淋的断掌印。
卫笙手指也沾上了一滴血,却顾不上擦洗,一把把笛氏拥在怀里,空着手,用手肘和臂膀紧紧地抱着她,低着头,在她耳边说:“放心,我一定去。这笔钱,我去找同唐借出来,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还。”
笛氏猛然挣脱,使劲地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卫笙:“他们是冲你来的!你不能去!”说完眼泪掉得更凶了,别过脸去不让卫笙看到自己脸上被痛苦无限撕扯的表情,却止不住发出呜呜耶耶的抽泣声。
“嘘,嘘,”卫笙跟哄孩子一样,抚摸着笛氏的后背,又用没有沾上血的那只手把笛氏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己,“正因为岳父大人是因为我才受了这遭罪,我更要去了。你放心,海盗我熟,不过是有些三脚猫的功夫,这么多年,我亲自剿灭的海盗团伙,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更何况,我现在既已经是同唐团队的一员了,跟他多要点侍卫是不是也合理?放心,我定做好充分的准备再走。”
卫笙一直在笛氏耳边轻声地安慰着她,让她放心再放心。笛氏总算是稍稍平静了下来。卫笙让笛氏去帮自己收拾一下行囊,自己则回到书桌前,把姜夕尧和佟吾川叫来开了个小会。
秋冬时节的东海风浪又大又冷,一般是海盗蛰伏修养的时候。这时候出来劫掠,还是选择了防御很稳固的康吉镇,实在是蹊跷。卫笙估摸着也是对家要引他离开京都设下的计谋。大约是这几日他的集会太过受民众欢迎,汉黎那边说不过他,便只能针对他这个人下手。卫笙让姜夕尧和佟吾川在自己走了之后继续研究食物安全这个问题,同时把自己之前就药品价格的集会演讲印成小册子,派人往摇摆郡县多多发放,又鼓励姜夕尧也多去参加一些街头流动秀,替自己站站台顺带也积累一点名气。
要交代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转眼就到了临行那一日。
这一日,不知道怎么的,卫笙起床之后眼皮子就跳个不停,心里也有点慌。饶是不信邪的他,也开始犯嘀咕。想了半天,他还是把姜夕尧单独专门叫到书房中,交给她一封信和一把木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