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苏小小嘴里啃着烧饼,背上背着装满资料的挎包,闷头往传音阁舆情分析部的大楼里走,心里想着这几天要写的文章、自己发现的惊天大秘密、还有营救傅溶月的计划。自从陆绍虞升任天眼司司使,他们这几个原来的陆绍虞小组里的组员们就被打散了分到几个不同的组里去了。
苏小小跟新的组长的关系尚可,没有什么心心相惜共同作战的感情,但也谈不上关系冷淡。有苏小小这样每年都有文章可以冲击奖项、很多梅林山庄长老都等着看的舆情分析师在自己组里,这组长也乐于对苏小小的迟到早退或者不知所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几周,梅林山庄选情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苏小小的写文章的速度明显跟不上需求,这组长也不得不跟苏小小拉下脸,逼得她连续熬了几个夜,勉强把文章补起来了。
文章是写得有意思,也引发了不少的讨论,可是苏小小自己却十分不满意。殷初的自焚,很可能是因为他被逼参与了收割三皇子别院战场的人体脏器;十年前的瘟疫,很可能是大雍国和梅林山庄放出去要打垮赤炎国的秘密武器;吴家镇上的无数少女,正在被强制关押、折磨和蹂躏。这些苏小小零零散散聚集起来的信息,还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但是桩桩件件,背后都指向当今大皇子和独孤皇室。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就没法在文章里面说。更何况,这些她猜测到的事情,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是真的,她面对的,也是一个穷凶极恶,作恶多端,无所畏惧,还手握最高权力和几乎所有资源的邪恶势力:大雍国国运,都是建在血淋淋的尸体、压迫和酷刑之上的。哪怕她胆敢在文章中披露半点,恐怕先要把她的组长吓个半死。还没发表,她自己人先要没了。
就像她的父母那样。
他们原地消失,十数年过去了,除了至亲,可还有人在乎他们的下落?
怎么办?苏小小快愁死了。
苏小小正思索着跨上大楼的台阶,迎面走来两个脂粉气很重的少女,这两位是她在舆情分析部的同事,没怎么打过交道,只能算个脸熟。
“陆司使叫咱俩去给他买午餐耶!我的天哪!你有没有抬头看他?我紧张地都没敢仔细看!你摸摸我,我现在心还扑通扑通跳呢!”
“叫你怂!我看了!帅,帅,帅!除了帅,我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怎么说,天神下凡,估计也就长这样了吧!”
“你说咱们部那么多人,还有他的几个老部下,他咋叫咱们俩去买午餐?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我有点意思?”
“为什么不呢!咱俩,可是舆情分析部的姐妹花呀!听说陆司使好几次拒绝了昭阳公主的召见呢!我看呀,他看不上权贵,看不上花魁,看上的,就是咱们这种内外兼修、才貌双全的女子了!”
“那是!你说他今天怎么一大早就给自己安排午餐了?我听他说今天又要在舆情分析部搞个全员摸底调查,就跟上次调查谁见了那个自焚武士一样?搞不好又要忙活一整天!”
听到这里,苏小小内心一惊,放慢了脚步。这俩活宝,刚好转个弯走到了假山后面的路上,并没有注意到隔着假山的苏小小。
“嗯呐,我听到他跟助手说了,说是让每个人一个一个进他房间,要检查右手手心有个什么标记的人。你说谁会把标记纹在手心啊?还是说胎记什么的?”
“这你就不要胡乱猜测了,陆司使自有他的计划。上次他调查谁见了那个自焚武士的事情,不过是把每个人叫进去随便问了几句话,听说有好几个人都被叫走配合下一步调查了呢。”
“是了是了,陆司使调查手段可多了,岂是你我能看透的。我们好好给他买午餐吧!你说他应该爱吃哪家的烧饼?”
“当然是街角那家最有名的邓勤圈饼了!配一杯牛乳茶,绝了!”
“那一份套餐只要一百二十文,这多出来的钱,你说,陆司使是不是想请咱俩也吃一份?”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就不能想想,咱俩是不是该在圈饼里面夹个字条,主动约陆司使吃晚饭?”
“真的吗?陆司使这人你知道的,你太主动,可能会让他反感的!”
“可是这次是他主动呀!他都主动找到咱们俩了,难道不是给我们暗示吗?”
两人叽叽喳喳地走远了,剩下苏小小惊呆在原地。
她左右看看,没见到什么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
师傅竟然不知道从哪里调查到殷初事件的知情人右手手心有标记?上次在图书馆见到师傅时,自己的右手还缠着纱布,说不定他早就怀疑自己了,今天就是要来证实一下?那上次那次调查,肯定是把启辛也揪出来了吧?可是怎么也不见到启辛师兄来给自己通风报信呢?是了,启辛师兄被师傅盯上了,反而不能轻易来接触自己了。他不来,正说明他并没有把自己供出来,并且正在努力不让自己卷进去。那师傅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右手手心还留有一点标记这件事?
苏小小带着心理所有的疑问,脚下不敢有一点犹豫,匆匆出了传音阁的大门,就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