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行行好,就当没看见——考完试我给你转账五千块,童叟无欺。”
孟鉴闻一动不动地站着,精致的金丝边眼镜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只是默默盯着钟穆滑稽的表演,仿佛在观看一场闹剧,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走投无路之下,钟穆快速撕下草稿纸的八分之一,认真写了张欠条:
【本人钟穆(身份证号xxxx)确认至今尚欠孟鉴闻伍仟元整。落款:钟穆】
孟鉴闻微微皱起眉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从钟穆身上移开,落在那张被撕下的草稿纸上,接着对着座位号查一下钟穆的信息,确认钟穆身份后,他伸手将那张欠条拿走。
孟鉴闻一脸冷漠:
“考生作弊,没收考卷。”
“顺便加一条——贿赂考官。”
孟鉴闻的神色瞬间变得极为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仿佛能穿透欠条上的每一个字:
“啧,你是金融系的,这欠条格式竟然也没写对,我一并没收了——到你们系辅导员那里写检讨吧。”
李沅锦为孟鉴闻的严肃态度暗暗叫好。
片刻,她轻盈地站起来,动作流畅自然,将试卷稳稳地递给他:
“学长,我要交卷。”
孟鉴闻转身看一眼教室正前方悬挂的钟表:
“还有半小时——本场考试不允许提前交卷。”
孟鉴闻目光再次聚焦,又别有所指地看一眼钟穆的座位:
“当然,作弊的除外。”
“......”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考场里学生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笔,长舒一口气。
孟鉴闻交代其他监考员把考卷交到教务处,随后以一种雷厉风行的姿态,阔步流星走到李沅锦座位前。
“学长,你还有事吗?”
孟鉴闻的手指轻轻一动,摘下胸前的监考员证件,目不斜视:
“你就是李沅锦?我知道你,你在学校论坛很有名气。”
李沅锦满头冷汗,手不自觉地抬起来,轻轻地挠头:
“有......名气?”
什么......名气,这名气给他要不要?
“学长,没事的话我要去上课了。”
李沅锦麻利地拿起双肩包,熟练地背在肩上,随意拢下头发,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孟鉴闻笑得春风和煦,毫无预兆地话锋一转:
“时涧欣有没有跟你提过我的名字?”
李沅锦托着下巴,努力地在脑海中回想,时涧欣的恋爱大多匆忙开始又匆匆结束,潦草得让人叹息,她没想起来。
“没有——她没提过。”
“怎么,学长跟欣欣认识?”
孟鉴闻嘴角渐渐放平,无奈地耸耸肩,他充满遗憾的语气在空旷教室中响起:
“谈过,她大概嫌我太粘人,然后把我甩了。”
李沅锦眼中有些震惊。
片刻,她心中暗自想到,她做事常常出人意料,这还挺像时涧欣的一贯风格。
“但是,有人倒是经常跟我提起你的名字。”
李沅锦的记忆被钟穆的话瞬间勾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可笑容中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波动,只是一种平静反应,随后淡淡开口:
“所以?你想做媒人?”
孟鉴闻果断摆摆手:
“我可不想多管闲事。”
*
近日台风密集地席卷而来,夜幕降临时,临街的电线杆在狂风的肆虐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最终不堪重负,轰然倒地。
只有雨滴不紧不慢地落下,寂静而又持久。
蒋瞻其实是在最近一周刚刚搬回学校宿舍的,在一个雨夜,拖着行李箱扔在孟鉴闻脚边。
刚开始那几日,孟鉴闻不辞辛劳地为蒋瞻整理床铺。
今天孟鉴闻却态度坚决,说什么也绝不再给他铺床,蒋瞻推门进屋,就看见孟鉴闻一脸奸诈的表情。
“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蒋瞻动作敏捷打开电脑,一封不漏地回邮件,忙碌的间隙,不经意地抬起头,撇了孟鉴闻一眼:
“XXX结衣,还是小林XX?”
孟鉴闻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迅速地从旁边拿起一张纸,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扔向蒋瞻,那张纸准确无误地落在他头顶上。
“有病治病——少发神经。”
蒋瞻伸手把纸从头顶上取下来,仔细一看,竟是学生手册考场贴在考生桌面右上角的信息单。
“你烦死了,我跟你说正经的——我看到李妹妹了。”
蒋瞻静静浏览那张纸几秒钟。
【2015级,医学院,口腔临床系1班,李沅锦,学号20153397】
在那一堆文字信息旁边,有一张像素极低的证件照格外显眼。
照片中的她,乖巧的刘海服帖地贴在额头,高马尾高高束起,眼睛明亮而清澈,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和两个不易察觉的小梨涡。
“我今天给大一小孩监考,她旁边的男生在我眼皮子下面骚扰她。”
“哥们儿当然不能忍,最后判了那小孩作弊。”
蒋瞻眼睛渐渐眯起,一道锐利目光直射向孟鉴闻,眼眸愈发幽暗深邃,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
“然后呢?”
孟鉴闻狡黠一笑:
“她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蒋瞻沉默不语,宿舍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气氛阴沉得让人透不过气。
孟鉴闻忐忑不安,不停地打着鼓,他不知如何打破僵局,直到蒋瞻把电脑合上,发出一声沉闷声音,他才敢开口说话。
“考生信息表里有李妹妹的联系方式,你还要不要了?”
蒋瞻脸色阴沉,瞪了孟鉴闻一眼,没好气地回了一个字:“要。”
夜深时分,蒋瞻点开微信,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向李沅锦发送添加好友申请,备注一栏写着:
【蒋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