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南似乎因为这两场批命耗尽了太多他的精力,整个人像是从水里爬出来一样,软绵绵瘫在椅子上,两只手垂在边上,指尖滴着水,没一会儿两侧都洇湿了一片。
戴着银饰面具的侍女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倏地睁开眼,“这消息可信度多高?”
“公子说,保真。”
涂南呼吸顿住片刻,视线才重新回到大厅角落的姑娘身上,难怪他看不透。
舞台上的起了笙箫声,起初一切都很正常,前方的那些人伸长了脖子去看珠帘后的窈窕身形,大门开了一瞬,吹进来一股强风,拂动珠帘,原本整齐有序的珠串突然噼里啪啦地撞了起来,流光溢彩。
也就是在这时,有人惊呼:“这是新舞曲!我等实在有幸,得遇天羽姑娘的新舞曲。”
一声清脆女子笑声在曲子声中传出,击得人心怦怦。
舒酒发现有些不对劲,那些人似乎痴迷得不正常,离她不远处甚至有人还在桌子上跳起了舞,姿势怪异别扭,她环视一圈,发现后面站着的侍人一动不动,面上一丝表情也不多。
见她看过来,先前送果子的小二快步走了过来,“姑娘可是需要什么?”
她摇摇头。
小二颔首又退回到柱子后,面上和那些侍人一样。
天羽拨开珠帘走了出来,换了一身衣裳的她和方才判若两人,一袭嫣红流纱裙,无风自动,裙带在她身侧飘然,她发髻后配了弯月发饰,随着她一颦一笑,那弯月里竟然像是有水光晃动。
“天羽代表我家主人欢迎各位贵客的到来,焱泉道定让诸位,心满意足。”
那个“心满意足”,她咬得很重,也很慢。
随着她的话音落,几乎是所有坐席里都沸腾了,那声音淹没了舒酒,她根本没听到有人在喊她,她只知道此刻她也有一点想跟着欢呼。
八根泛着亮光的带子从天而降,完全舒展开时,众人赫然看见绸带里裹着的“天女”,莹白肌肤,轻纱摇曳,裸露的双足凌空踏在一朵花上。
之所以她知道那些是天女,也不过是因为最前方的高瘦驼背男癫狂大喊出来的罢了。
天女们从点足跃起,缓缓地在飞舞在上空。
没有人不抬着头去看,也有不少人伸手去够,试图将那迷人诱惑的天女拉入怀中,有些灵力不低的修行者倒也真的触到了天女,可那些天女只是转手轻轻一点,修行者手中便抓着的不是她们的一角衣裙,而是一片花瓣。
舒酒听见面无表情的侍人上前对那修行者说:“恭贺贵客,得一菡萏,请入回春散。”
好生奇怪的名字,她还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地方,就听见那人惊喜大叫一声,忙不迭的就跟着侍人走了。
舒酒想,那应该是什么好地方吧,不是说焱泉道能让人心满意足嘛,肯定是那地方能让他得偿所愿。
舒酒神思也变得不够清明,望着临近了的天女,她也伸出手,毕竟她也开始有了所思所愿,她想要快点去昆仑,快点让同光魂归活过来,也想要自己变得更厉害些,不再随便被人拿捏......总之,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愿望。
宽大的袖子顺着手臂滑落,露出了她腕间那两道褐色的疤痕。
天女原本也朝她笑着伸出了手,舒酒距离她的袖子也就只差一掌的距离了,只要她再近一点就可以抓住,那么她兴许也能得到一朵什么花瓣,也能如愿。
可谁知,那天女突地收起了笑脸,也转变了方向,后来再也没有天女靠近她这一片。
离她很近的一桌坐了三个青衣男子,同样的衣服配饰,同样的剑穗,看来是某个宗门的弟子了,起初他们一直沉默地坐着,如她一般对桌上的美食毫无兴趣,对台上的节目也未曾多看一样,但又不同,因为舒酒至少对整个大厅都感到好奇,很小幅度的东张西望,而他们却是真的不感兴趣,直到天女出现。
三人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抓到天女,偶有天女临近,也都失之交臂,费尽了力气和心思,好不容易有天女看见了他们,也往他们这边而来,谁曾想竟被旁边桌的姑娘搅了。
年龄稍长的一人泄了气地坐下,佩剑也丢在一旁,心灰意冷的,看上去最年轻的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愤愤然地朝她走来,想来是气不过。
刚到她面前,就伸手要抓她,恶狠狠的眼眶里血丝满布,鼻头和脸颊也秃了皮,看上去真的有些疲惫,“你做了什么?”
舒酒连连后退,他的手指弯曲的样子不似正常人,指尖带着一丝血红,她背过手去往匣子里抽荼蘼伞,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浓烈的寒意迅速击在年轻人的脸上,舒酒原本桌上茶壶里的水在她身前凝成了一把冰刀,在她眼前微微的上下浮动。
她立刻将冰刀抓在手上,触手的一瞬间,有一道清凉之意顺着掌心流入,她整个人浑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冽起来。
年轻人被那一击重创,他及时调动功力抵挡,虽不致死,但余下的寒意还是瞬间震碎了他的灵脉。沉默在后方的一人急忙接住他,丝毫不敢耽误地替他输送灵力护命,年长的那人瞬间提了剑,上前想收拾舒酒,出口的话也不好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