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齐看了一眼关着的车门,随即又转回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两,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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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丛丛,山道蜿蜒,马车走过扬起了尘土,迎面而来的风一吹,将无数尘粒往后延去,仿佛一道跟在他们后面的保护罩。
同光搓了搓耳朵,不耐烦地喃喃:“定是谁在背后骂我。”
舒酒拨弄着在桌上装死的玄烛,“耳朵热就是有人在背后骂吗?”
同光推开车门,看了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路,“胖子是这么说的,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神,想来也不会骗人。”
舒酒努了努嘴颔首,原来如此。
车门外吹来的风凉悠悠的,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果子香。
坨坨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前蹄在一侧的山坡上拨了数下,露出一个石碑的角。
舒酒趴在窗上,看得清楚,“咦”了一声。
同光慵懒地靠在侧塌上,眼睑轻轻扬起半扇,音调里也藏着十足的倦意,“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我们道疆城了啊。”他瞟了一眼饶有兴趣看着外面的小姑娘,毛茸茸的一颗头搭在臂弯上,和靠着她手臂窝坐着的玄烛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玄烛来了之后,他倒是省心了一些,不再需要事无巨细给她介绍一路的所见所闻,反正玄烛多的是的话,会和她说的,他也就是在中间插上几句玄烛介绍不齐全的。
此刻也是。
玄烛的声音倒是清脆,和它黑不溜丢的身子是一丁点儿也不搭,它说起话来就像一连串的糖豆子掉在石板上,叮叮当当的。
“那是疆城的界碑,哦不对,现在好像也不叫疆城了,是吧?同光。”
同光还没有开口,舒酒就戳了它一下。
它才讪讪换了措辞,“尊主。”
只是听那声音多少是有些不诚心,再加上它后面悄悄嘟囔:“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什么尊主呢。”
同光倒是对这些称呼丝毫不在意,“嗯,现在叫自在城。”
说话间,他已经从马车上跳了出去,手指一敲,遮挡在路上的杂草就纷纷变化了方向。
舒酒跟着下了马车,犹豫地看着已经走上了山间道的人,问:“他这是要去干嘛?”
玄烛扯了一根草在嘴里嚼了嚼,嫌弃地吐了出来,“谁知道呢,一条又小又破的路。”
一不留神,舒酒已经抱着荼蘼伞跟着上去了。
“诶!你跑那么快干嘛!”玄烛蹿出去一段,突地又想起什么,急忙往回跑,边跑边骂:“你说说你们两,能干个什么事哦!还得有我玄烛。”
玄烛个头很小,就成年男子巴掌大的一块石头模样,别提它举着一把是它身量数倍的断刀有多么滑稽。
但它还十分稳当,一溜烟跑到舒酒身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重重将头顶上的断刀甩在她脚边。
“拿好了,你的破刀,这玩意儿丢不得。”
舒酒将视线从同光身上转回来,扫了它一眼,弯下腰将断刀捡起来,“这么重要呢?”
她的注意力还在同光身上,看着同光身影忽隐忽现出现在那片矮木林里,他经过的地方竟开出了朵朵红花。
没一会儿,漫山遍野竟都开了花。
玄烛激动地上蹿下跳。
可舒酒不同,她忽然心慌,止不住地担心,随着越长时间的相处,两人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她能感受到他状态的强弱,他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好坏。
所以此刻,她清晰明了知道同光状态不好。
“同光,你快回来。”
玄烛“哎呀”了一声,“你别喊他啊,多好看啊,神明之力,我几百年没看过了。”
难怪!难怪!他是用灵力去催生出这些花。
奈何舒酒喊了数声,都不起作用。同光终于忙完了,站在小山包上俯视着脚下的杰作,神情还是那副不悲不喜。
“不对啊,他这是在干嘛啊?”玄烛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舒酒:“他说,这是他欠人的一场梦境。”
玄烛脚下一软,想也不想就道:“这么浪漫啊……什么人呐,值得我们尊主大人这么上心,在这种状况下还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呢。”
突然地安静,让玄烛瞬间反应过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的神情,思考着该怎么安抚。
“那个……男子也喜欢这种梦,是吧?比如,比如,比如浮生阁的阁主……”
可这一瞬间,舒酒已经听不见它在说些什么了,她眼里只看得见同光,耳朵里也听见了他的声音。
“舒酒,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