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浓密,玄烛饭饱神虚,趴在舒酒头上,呼呼大睡起来,对同光所说的好戏可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它藏在揽月城外的湖里几十年了,什么好戏没见过啊,在它看来,它见过的实在是太多了,包括同光多年前封杀五毒兽的事,它也看得一清二楚。
舒家人,在这一夜里,算是消散干净了。那面钉着数十口棺材的崖壁也在同光一行人走出山林之时,轰然倒塌,一时间沙石飞溅,声传通城,惊得还在闷头挖月魄的人都齐齐往外望去。
“发生何时?”
“像是山崩......”
坐在高处阁楼的女子,收回视线,接过侍女奉上的热茶,视线透过茶杯边缘看向灰尘泛起的地方。那地方,只不过是一片很小的林子,并无什么高山,怎会突然间有了山崩之迹。
今年的印月节和以往都不同,热闹非凡,有旧例,也有新闻。
百姓照旧会去城外挖土,从一开始的试图挖到尊主年少时留下的月魄,到后来演变成挖一捧月魄蕴养过的土回家,求佑得一年安稳。当然,依旧不乏仍存着一部分人对月魄抱有期待。
也不奇怪,毕竟即便是个普通未修行的人一旦得到月魄,也会有数不尽的财富。
而今夜,那片土地上更多的却是各门各派的人,到底都是有功力的人,各种兵器、武术都被施展了出来,都不出一个时辰,那片地就快被掘地三尺翻了一个遍。
倏地,有一人大喊了一声:“挖到了!挖到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气势汹汹朝那里挤去,又一瞬间散去,期间还有诸多骂声,咒骂那人不知轻重,就一块兽骨而已,就说挖到了。
这一场闹剧来得凑巧,原本各家占据的地都翻遍了,都无所收获,本就僵持着去其他地方搜寻,这恰好给了一个不用开口的借口。
“小姐,下面打起来了。”
温呢喃睁开眼,轻轻应了一声,道:“蠢货。”
侍女将她面前的帘子掀开,转身回到:“小姐神机妙算,早早地让家主带人守在了后面。”
温呢喃:“月魄若真的在这里,那么那人回来的时候,就早就会有迹象了。”也就是想通这一点,她就反应过来,月魄早就被人取走了,或者说,当年尊主就没有将月魄祭在这里。
“舒酒他们今夜去了哪里?”
侍女:“她跟着一男子去捞月了,后来城中的人太多了,我们派去的人就跟丢了,想来应该也在哪里看这场厮杀。”
温呢喃颔首,只觉得讽刺,多年前他损耗自身救护了一座城,给了揽月城数十年的风光,可如今,这座城也因为他陷入了疯癫,重新变回血腥之城。
她站起身,理了理腰间的飘带,站在栏杆边,看得更清楚一些,逐渐看清了湖对岸走出来的男子,寻常的样貌,若是往常她不会多看一眼,可他背上背着一人,那人发间的绸带倒是眼熟。
“该温了凡出场了。”
侍女福了福身子,转身朝楼下走去。城门后忽然冲出数百人,皆着一身青绿长袍,腰系囊袋,冲入人群之中,便齐齐将囊袋中的药丸拿出来砸在地上。
一时间,药尘四起。
同时,一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西北角,朗声道:“诸位,贪欲迷人心,歧路取人命。”
吸食了药粉的人群,动作变得慢了下来,原本被杀欲充斥的头脑现在也变得清明,看清楚了身旁的人,或是同门派的师兄弟,或是行走江湖时的熟人,虽说大家都是为了月魄而来,但月魄还未现身,还不至于他们动手互相厮杀。
“敢问恩人姓名?”剑客将剑收回鞘中,朝着声源处拱手作揖。
一阵风来,眼前的迷蒙散了不少,将西北角的恩人看得清楚。人群中有人识得此人,大声喊道:“是了凡山庄温了凡!”
大汉疑惑着看过去,不敢确定,毕竟了凡山庄历来都是独善其身,不参与江湖纷争,见过温了凡的人确实是少数,只听闻他打小就是病秧子,师从隐退了的太医令,习得一手极好的医术,加之他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青出于蓝了,甚至还曾被浮生阁阁主请去医治旧人。
可想,能得阁主那等人物的青睐,定是传闻非,这温了凡真的有些能耐的。
温了凡是温呢喃的哥哥,但这浑身的气质和长相却是截然相反的。温呢喃更多的是明媚耀眼,温了凡倒是长了一张书生脸,装扮也是考学的模样。
这就不怪其他人不信他是温了凡了。
他笑笑颔首,被众人盯着还生出了一丝害羞,耳朵像是被蒸熟了一样的红,“在下,的确是了凡山庄温了凡,此行前来为的是接家妹回去,不料遇到了诸位被困奇门遁甲之中,无奈之下让随从撒了药粉,不过,各位放心,此药无毒,只是会有半天左右的无力罢了,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话虽如此,但了凡山庄毕竟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在江湖上说话的分量只能算中下。
有几个存心闹事的人,自是不服月魄没找到,还被温了凡摆了一道,叫嚷着要了凡山庄是不是早些就抢到了月魄,所以以这样的借口来阻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