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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自囚之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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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那盛京城人人而言的,秦府夫人身患之重病就是血蠕?!这么多年来,方圆百里下,谁会知道血蠕?!谁会知道,这根本就是无解之症?!

不谈他到底有没有可能抓住幕后黑手,像沧淩城一样帮她化险为夷,可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他就是做到了这一切,秦府夫人也根本就没有救了!这是回天乏术的事情!

所以,他见了母亲,被践踏了自尊走向自我怀疑后,老天爷却还要在他希望泯灭消散的时候,在他耳边无声低语——给你见到自己从前做梦都想见到的人的机会,你就必须接受她死亡的残酷现实。

外面响动起一阵又一阵的踩踏的动静,呼唤声雷动,无一不竭力朝他们的方向呼喊过来——“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快!!!”

而朗月的双耳早已没有精力去捕捉这些了,他石化般地立在那里,看着声声泣血的女人,挣扎,扭曲。

直到一队人冒着风险,跨过了浓烟不止的走水之地,几个拉走了秦夫人,几个则拦在了朗月面前,说,今夜丫鬟不小心将灯柱掉落在了草地上,引发了这桩火灾,夫人见不得光亮,受了惊吓,精神疯癫实属意料之中,还请他不要太在意。

在这些人委婉的劝离下,朗月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这里,只好随着他们一起,趁火势还未延申到屋前,跑了出去。

朗月眯起麻木的眼,透过快要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烟,看到了不远处,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拎着个水桶,学着下人们惊恐扑火动作,滥竽充数的萧喜。

他心中生疑,走近她的方向,不久后,萧喜就看到了他,招呼他赶紧过来。

油腻腻的烟雾乌烟瘴气磨弱了萧喜视野的清晰度,她只顾着瞧人有没有过来,而没有放注意力在本就看不清的朗月的脆弱悲戚的模样上。

她立马叫朗月弯腰下来,看她发现的新线索:“这边本来平坦的地方却多出了一块凹陷的泥坑,你看这上面,落了半截脚印,是后脚跟的,大小和形状一看便知道是刚刚丢了灯笼被磕绊倒的丫鬟的。泥土能烙印脚印,还保持了形态,这说明泥土是湿润的,但北方秋日干燥,半日不下雨的情况下,暴露在外面的泥土是很难变成这样的。

除非,这处泥坑本就不存在,在先前应该是有什么石块压在上面的,所以下面的泥土能保持湿润。这是有人在半日内故意搬走了石块,提前预判了这场火灾的发生,还顺其自然地嫁祸给了丫鬟。

虽然泥土的湿润完全可以用手触摸出来,但大晚上的,泥土啊啥的都乌漆嘛黑的就算了,浓雾四起下,谁能注意脚底之事?此事作案原理简单,但却很难被识破。”

朗月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无事发生,所以还是回应了:“既然如此,你是怎么一下子就破解掉的?”

萧喜很快反应起来,她拍了拍手掌,重新站直,昂首示意了一番眼前逐渐被控制的火势,道:“这么大的火势,光靠几盏倒在草上的火烛,是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烧起来的。更何况,火势燃烧的地区分明是被提前规划好了的,这里的草坪又不止那一处,怎么那野火就不偏不倚地烧那儿了?野火可是最难控制。

你看,他们扑火的模样,便也知道它的厉害了。”

朗月移开目光,他重新蹲下了身子,用手撮起泥坑周围的土壤,不久后,他从被烧秃了长草的一块混有炭火中,摸出了半截被烧地仅剩下丝芯的长条后,才终于恍然大悟地道:“这周围被做了手脚,这只蘸取了烧油的长条被提前藏在了长草之中。泥坑上的石块被搬空,走惯了平坦路的丫鬟在晚上必然会被绊倒,手中提灯倒落,火种接上了长条,火势得意在短时间内蔓延在固定的位置后,再慢慢扩展。”

“你闻闻这丝芯的味道,”萧喜提道。

朗月照做着,他眉心一皱,道:“有极其微弱的鬼草气息,但因为浓重的焦味而被掩饰起来,如若不小心,必然会遗漏掉这一关键。”

萧喜长叹了一口气:“又是秦昊……”

她目光定在了火光之内的那座阴暗萧索的屋宅,道:“秦昊故意将火光安置在能让屋宅受光度最广的方向,就只是为了让秦夫人发疯?”

她匪夷所思的语气触动了朗月藏在隐蔽角落的心绪。

他面色苍白着,眼眶还留着哭过的红晕,他的眼睛追着那座屋宅不放。

他知道,这火光是被故意放出来,好让秦夫人的血蠕发作的,是秦昊故意让他亲眼见证这一切,故意让他知道他的母亲早已命不久矣。

挑衅和玩味的意味昭然若知。

为什么秦夫人中了这么多年的血蠕会选择在此时突然爆发?为什么外面的火光被算计地如此精明准确?

秦昊,刹摩……最想折磨的人真的只是秦夫人么?

难道,不是他么?

因为他的出现,刹摩对他起了玩心,他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却不急着铲除,而是诛心伤神,一步步地折磨着他,一步步地逼着他自己跳下悬崖尽头。

刹摩的目的本该是他……才对吧?

刹摩费尽心机害死苏且光,又绞尽脑汁地将南城门粥水的见不得人的罪证,明晃晃地甩在他的脸上,他甚至还让秦夫人的出现,摧毁他的心理防线,并且还要不遗余力地杀死她。

背负这些的他,虽然活着,却比死人难过的多。

说起来,苏且光和娘,他们最后何尝不是为他而死?

可最难熬的痛苦往往是人心酿造的,人心复杂,死亡有时候是解脱,有时候也会是让痛苦戛然而止的最果断的方法,死亡比不上复杂的人心。所以,真正受伤最多的人,不会是苏且光,不会是娘,只会是他自己。

朗月根本再没有任何调整好状态的念想,他如油尽灯枯之人,放弃了所有生机和希望。他的自尊一文不值,他的自责如江水滔滔不绝,他的存在让周围的人非死即伤,他的未来注定孤寞自伤。

难道萧喜……之所以会被盯上,也是和他有关么?

刹摩,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朗月的面容血色全无,白的似一张纸,平展在沉默的夜里,和夜色一同沉默。

火被扑灭了,秦澈很快就带着人跑了过来,连忙赔罪道歉,随后,二话不说就将他们领到了住宅,说什么都要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

浓雾散去,萧喜终还是注意到了朗月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本欲再开的口不得已欲言又止,看着朗月一言不发地离去的背影,她心中默念,今晚必然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但朗月有意对她有所隐瞒,可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一次的性质和以往的大不相同。

她为此忧心仲仲,却不知从何说起。

更何况,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是不可能再出来闹腾一波了。

那便只好明日再说了。

到了明日,便又少了一日。

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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