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气氛瞬间凝固,他们可是一路看着柔儿被关进来的,屋内怎么会没有人。
“有暗室。”沈流鸢说。
“我们和几个护卫前后脚进来,相差时间半炷香都没有,从外面看屋子四周都是封死的,院子也偏僻荒凉,她肯定还在屋内。”
她环顾伸手不见五指的周遭努力分辨着,“只是被藏起来了我们还没找到。”
覃珩也同意她的说法,能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脚蒙骗他的人,钱家还不够格,怎么也要是……
身边沈流鸢已经开始四处摸索,在黑暗中她所视不如他,屋里脏乱,破旧的桌椅乱摆着,覃珩怕她磕碰着说:“我夜晚看得清楚,我来找。”
沈流鸢乐得清闲,摸索到一把椅子随意坐下歇息。
她看着覃珩模糊的身影渐渐远去,一点点消失在她所及范围,无尽的黑暗霎时攻进眼底。
身边空无一人,连声音都飘不到耳边,她像是被尘世所遗弃。
久违的孤独感把她拽进深渊,喉头紧塞干涸,吞咽唾液都生疼。
“渴了?想喝水?呸!”看门的婆子啐了她一口:“真当自己是高贵的嫡女了,都几年了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在沈府你比我们这些下人都低贱。”
柴房没有点灯,借着院中的月色,她拼命抬头只能看到她膀大腰圆的身影。
看不看得清脸已经不重要了,诬蔑她偷盗害她的也只有孟姨娘。
那婆子锁上柴房,屋内顿时陷入黑暗,她躺在竹椅上吃掉了沈夫人塞钱贿赂下人给女儿送的吃食。
鞭打出的道道伤痕渗着血,沈流鸢躺在地上,柴房堆积的灰尘泥沙和着血粘连在伤口,刺痛阵阵不止。
她挣扎着想爬去拍门,微弱的动弹就疼得让她瞬间脸色灰白。
她已经被关一天了,孟姨娘动了家法就把她扔进柴房反省,不曾送来伤药更没有吃食茶水。
她和母亲谨小慎微躲着讨生活,好不容易让孟姨娘抓住把柄,当然要借机磋磨她,怎么会让她好过。
门外婆子的咀嚼声在寂静的环境下格外突出,她忍着喉间的干疼吞咽下唾液。
她日夜绣帕子卖的钱都被孟姨娘诬陷成偷来的“赃款”,连同那些绣品都被收缴,她们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银子。母亲的身子要一直喝药,她拿钱能托人给她送饭,自己还有钱抓药吗。
她不用想也知道母亲是把仅剩的买药钱拿出来了。
不喝药病情加重怎么办,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只想快些出去回到母亲身边,提防孟姨娘趁机对母亲下手。
她撑起胳膊拖着身躯一步步爬到房门。
在地上爬行摩擦着伤口,稍显止住的伤口瞬间开裂,地上满是猩红的血痕。
手指触碰到木门时,沈流鸢冷白瘦削的侧脸已浸满冷汗,顺着清晰的下颌滑下,在身体疼痛的颤动中滴落。
她视线已经涣散了,她咬着唇瓣强撑着精神抬手拍门。
“父亲姨娘!女儿知道错了……”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门口的婆子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碗脱手摔碎,水洒了一身,她嘴里唾骂不止。
沈流鸢不管她说的话有多粗俗不堪入耳,只哭喊着认错求饶。
孟姨娘想要什么她清楚知道,是羞辱,把她们这所谓的嫡女正妻踩在脚下。
克扣吃食银两,不给她们钱买药……这些都是最平常的手段。
沈夫人卧床不起,可让她折磨取乐的就成了沈流鸢。
找各种由头责打折磨,看沈流鸢对她摇尾巴求饶,这可比和各府夫人赏花喝茶有意思多了。
知道她想要什么,沈流鸢就把可笑的尊严扔了,每回孟姨娘要搞事她都不硬抗了,该下跪低头丝毫不耽搁。
孟姨娘见她们对自己没有丝毫威胁,这才能放过她们了,她们才得以在沈府苟活,只要能和母亲安稳度日,这些都不算什么。
可这回不管她怎么求饶,怎么认下“偷盗”这莫须有的罪名,她都没被放过。
她在不见天日的柴房被关了整整三天,水米未进,门口看管的婆子也不见了。
她几乎以为孟子衿这次是真打算要她的命,要把她活活困在这儿。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遭罪了……
沈流鸢已经精疲力竭了,整整三天一滴水都没有,喉咙已经嘶哑到发不出一丝声响,小巧的唇瓣干裂出血。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力气一点点流逝,等待阎罗来将她收走。
可能到那时她才能问一句公理道义,为十三年不公讨个说法!
黑暗中她清楚感受到从指尖处慢慢麻木僵硬,未知的死亡阴霾般笼罩,即使早已心如死灰还是控制不住地心慌……
凭什么我要死了才能找恶鬼要个说法!
我来人间走一遭难道就是给他们当垫脚石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