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悦挑眉道:“放心,我只是想把这堆东西打开,用完就还给你。我们现在是一条阵线上的人,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简月莹迟疑一会,将匕首递给越悦,站在一旁看她拆东西:“你的那群保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越悦一边用刀划开包装露出里面坚硬的内核,一边不在意地道:“或许吧。”
如果按照竹西说的那样,那他们大概就是这个剧情世界里若有若无的配角。在世界崩坏的前夕,最开始崩坏的就是这样一群举无轻重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他们留在身边?”
越悦将短刀还给简月莹:“就像在我没有产生自我意识之前对你做的事情那样。”她端详了一下简月莹的表情,见她没有过多反应才接着说:“每个角色都被设定好了他的行为逻辑,而他们的行为逻辑就是为我服务。”
他们是越悦的保镖,保护越悦、听命于越悦是他们的使命。哪怕世界崩坏,造物主赐予的意志被抽离,在直到他们的身体完全分崩离析、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之前,他们都会以越悦的命令为第一行动准则。
这是造物主刻在他们躯壳里的唯一基因。
越悦抽出两把折叠椅,把其中一把递给简月莹:“喏,坐会吧,不知道要竹西要到什么时候,一直站着只会白白消耗体力。”
简月莹有点无语,竹西和越悦这对跟班在某种程度上真是有着相似的粗神经。但越悦说的不无道理,所以她很干脆地就把两把椅子都接过开始组装。
越悦费劲拎出一个黑箱子将它打开,里面是一把把闪着黝黑光芒的枪具,手枪、步枪以及一些轻型机枪,甚至还有手雷都有!
她拿出一把折叠机枪,掂量掂量后忽然将枪口对着简月莹,在简月莹直视回来的视线里又挪开到她的身侧。
一连串低闷的枪响后,墙壁上多出了几排洞口。
“会用么?”
*
竹西踏进门的那一刻,脚下就不再是土地,她站立的地方悬在空中,离地百尺深不见底,立足点仅有一颗石头的面积,不、或许只有一粒砂石的大小。
四周环绕着无数类似电子屏幕般的界面,上面不断闪回着各种关于宋别叙、简月莹和越悦还有许许多多人的画面。
从他们的相逢初识到成长邂逅,每一次的痛苦与喜悦都在这里逐帧播放。
蓦然间竹西像掉进了一个浩瀚无际的宇宙,跟随着行星运转,直至将自己的身体拉长成为弧线。
短短几秒钟之内她的意识就被这些画面从这个世界线溯回到那个世界线,伴随着这些人一起起起落落,生老病死。
硕大的信息量在她的脑中膨胀又喷发,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她是这里的竹西,还是另一个世界的竹西?
她来这里干什么,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一切好像都失去了意义,一切都没有了存在的必要。脑子胀得好像要爆炸,胸口又痛得快要窒息。
她现在只想化成一滴水融入大海里随波逐流,或是成为一缕风跟着天地间的冷热气流共同循环,那样就不会再有害怕、不会有失去、痛苦和焦急。
竹西呆滞地站在原地,无神的瞳孔似是也变成了另一块电子屏幕,与四周同步闪回着她初来乍到到后来与所有人相识相知的过程。
她的头顶缓缓张开一只硕大的机械眼,那只眼含着冰冷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竹西。
它要审判这个异界的灵魂,她是这么的危险,竟拥有可怕的力量能让它所有的主角都背叛它的意志为之奔赴!
宋别叙太天真了,他以为他的意志就能够控制它了么?神的造物偷了神的力量便罢了,竟还敢妄想逆神!
蚍蜉撼树。
不杀竹西的条件是多么容易达到的一件事,它何须亲自动手覆灭她的灵魂?
他们一个个自诩产生了自我意志,那它就要让他们看看这个真正拥有自我意志的人是如何失去意志的!
它为竹西提供了两条道路:要么甘愿成为自己世界运转里一个无意识的细胞,要么被驱逐此界永远流浪在世界夹缝之中,成为万千星骸中的一粒尘埃。
不过是一个异界漂泊的死魂,怎么可能斗得过一方世界意识?
它的视线是曾经在交界地竹西经历过的那些黏腻恶意视线的集大成者,甚至比之千百倍更加不留情面地笼罩在竹西身上!
“妥协吧,放弃吧,你已经很累了不是吗?宋别叙都已经抛弃你了,你还在坚持什么?”
恍若母亲般温柔的声音萦绕在竹西的大脑里,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它却在她的每一根神经里冲刷叫嚣着。
“你记得你的来处吗?你想得起你的过去吗?你究竟为了什么要这么拼命?”
“宋别叙消失了,简月莹和越悦很快也会消失,到时候只会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里,只有你,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竹西蹙着眉,意识像是回到了她被排斥效应惩罚、遇到每一次吊诡的事情、被杀人犯追杀……桩桩件件都让她难受害怕得眼角忍不住掉下泪来。
胸口处一团乱麻,大脑像是搅进了混沌里。
可她知道,她从来没有动摇过自己的内心和决定,她不要成为一个被控制的人,她也无法做到对身边人的痛苦视而不见!
找不到来处就不找,记不起过去就不记,有了想为之拼命的人便拼,既然会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那她就尽力不要去变。
——只要不要让宋别叙和简月莹越悦消失不就好了?
这就是她站在这里的原因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竹西的眸子豁然明亮起来,她不再看四周那些闪回的画面,抬起头锐利的视线径直射向正上方那只暗含恶意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