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两人久坐于此,而且方才交谈声不免有些大,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小二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
宋炎平这才意识到他们在这里怕是妨碍了他人做生意,“不必了,我们正好有事,这就离开。”
方奕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自家徒弟给拖起来了,看着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方奕明暗自肺腑道,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没有付茶水钱就坐在店里,这孩子害羞了?十几岁的孩子就是脸皮薄。
但其实宋炎平只是担心自家师尊的脸皮太厚,说出类似于坐坐怎么了的话,于是便快速将他拖离现场。
直到已经走过两个拐角,宋炎平才将方奕明放开。
方奕明没忍住揉了揉手腕,“几年过去,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
“人总是会长大的,我又不是小孩了。”
方才走得有些急,方奕明觉得宋炎平怕只是一味想离开,此时也不清楚到底到了哪里。
于是就在方奕明刚想要抬头观察四周环境时,一片银白色的纸铜钱落了下来,正好停在他的肩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先一步伸了过来,手还挺好看,方奕明下意识想。
宋炎平将那纸钱拿起,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就是寻常粗纸的手感并没有什么特别,上面也没有什么任何符号或文字,紧接着天上越来越多的纸钱飘落。
站在街道中心的方奕明和宋炎平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巧撞上了丧事,两人同步往街道两侧靠去。
这里的人很多,他们两个不得不靠得很近,几乎贴在了一起。
这时方奕明才清晰的感受到,宋炎平已经长大了,自己竟然已经比他矮了半个头。
不知为何,方奕明莫名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尚且十分青涩的宋炎平,那时的他才到自己的胸膛。
如果自己遇到的是这个时候的宋炎平,大概就背不起他了吧。
突然有个孩子自人群中窜了出来,撞到了正在发呆的方奕明,就在他失去平衡时,一只温热的掌扶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宋炎平有些诧异于方奕明的失神,下意识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宋炎平说话时微微低下了头,低沉的声音与温热的吐息一起进入了方奕明的耳中。
远处看来就像是宋炎平从背后将他搂在怀中,正和他说着情人间的话语。
方奕明不受控制的浑身一僵,随后似乎意识到他和宋炎平这种姿势有些不妥。
于是方奕明轻咳一声,然后不是特别刻意地将自己腰上的手移开。
“无事。”
披着白绫的棺木自他们的面前经过,方奕明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赫然是前几天刚举办过儿子葬礼的郭家老大,郭达。
这里条街是出城的必经之路,他想来是正在将自己的弟弟送出城去安葬。
他紧盯着最前面的那个身影,眼中泛着寒意。
“他不是郭达。”宋炎平冷声道,“或者说,他不是原来的郭达了”
方奕明饶有兴趣地勾起了嘴角,没想到这位徒弟的进步这么大,他现在颇有种吾家徒弟初长成的成就感,于是他明知故问道:“怎么说?”
“眼睛。”宋炎平认真分析道,“方才我就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违和感,他身披孝服,身后是装着自己亲弟弟的木棺,表情也是落寞悲伤的……”
“但是。”宋炎平在这里加重了语气,“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情绪,我确信那并非伤心过度的空洞,而是诡异的沉静。宛若一片无风的水面,没有一分波澜。”
“嗯,说得不错。”方奕明赞许道,“不过情绪还不能说明一切,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郭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并不是所有人都将至亲看得重要。”
宋炎平低头思索,已然将他的话记入心中。
“你兴许未曾注意道,方才有一个瞬间,郭达看了过来,刹那时,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绿光。”
“何时?”
“方才那个孩子撞到我的时候。”
宋炎平有些意外,揣测道:“方才的孩童他认得?还是说有别的隐情?”
“可能也只是不经意的一瞥而已。”话虽如此,方奕明也隐隐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不过送葬的一行人已经快没了踪影,方奕明与宋炎平自然不可能再去寻找早就不知去了何处的稚童,何况他们方才根本就无人留意那孩子的衣着与相貌。
“我知晓一条通往城郊的近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前往,赶去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蛰伏。既然已经察觉到了郭达的异常,还是尽快将其控制为好。”
方奕明赞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