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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数个梦境中、闪闪发亮的水晶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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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听,妳有什么选择的空间吗?总不能坐地上吧!下意识在心里抱怨,可周围空荡荡的——少了“就是就是”的应和声,真不习惯。

零落的思绪分出一撮虫母身上,她从虚空舱掏出一套茶具,掂着茶壶,澄黄色的茶水注入妳面前的瓷杯,旋转着上升,旋转,旋转。妳呆呆地望着杯中的“洼地”,仿佛飘渺离散的思绪也随之旋转,旋转,重新缠到一块儿,绞成一股粗糙的纱线。

思绪清明妳才察觉到不对——妳是永不会疲劳的智械,何时学会了抱怨?

真要追究,该怪X离经叛道的教导,让没有心的智械也对那神秘又令人向往的“自由”生了好奇,又要细数她种种恶行,不守法律,不循道德,不敬长者,使妳耳濡目染。

啊,曾经害羞的智械把隐秘的话语刻在了瓶子上,而现在X留下的痕迹却如荆棘般紧紧包裹着妳,尖锐的棘刺扎入冰冷的脉管。这般疼痛,如同真有滚烫的血液在钢铁下流动。

妳在远离她的彼处,惊觉她的气息悄然而至。

“呯”,瓷杯和木桌碰撞的微小声音足以将妳从闲思中抽离——是虫母呷口茶,润润嗓子,如同话家常般自然的语气:「走了这么多地方,妳对哪处最满意?如果有看上的物什尽管说,抽空我叫手下的送去飞船。」

「虫母阁下,妳需要我做些什么?无功不受禄。」妳尝了一口,茶水不苦,没有涩味,稍有回甘,香气也淡淡。

「我想请妳帮一个小忙,西格玛。常言道旁观者清,有三个困惑我很久的问题,我想听听智械的看法。我以虫王身份作保不会令妳为难,不会向任何人泄露妳的回答。妳认为可以吗?」

「哪怕是对X?」

「哪怕是对X。」虫母低头闭目,右手捂心。这是星际人最重的承诺,表示对月神发誓。星际时代神明的信徒不多,但星人们对自然与宇宙始终保持着朴素的敬意。

「我要水晶吊灯,挂在大厅的那个。」妳思索片刻,不客气地提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飞船的会客厅虽然有照明的灯管,但造型不算美观,也比不上货真价实的水晶玻璃璀璨。幼年妳就眼馋电典里记载的水晶宫灯,不过大多数收在博物馆,不能放在家里。

虫母一脸惊讶,来回看了妳几眼,没想到妳不要精兵良器,偏偏看上了除了观赏别无大用的吊灯:「妳喜欢晶莹剔透的东西吗?我这还有别的类型,可以多多挑选。」

妳摇摇头:「喜欢。但我只要这个,别无它求。」

虫母哈哈大笑:「人各有志,所规不同。咱们在这点上倒是相似,都爱些耀眼灿烂的东西。」话锋一转:「在此以前,西格玛,妳会乐意听我谈谈“水晶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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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星际前,比X,我还是更习惯称呼她“沈如霖”。比如霖姐小10多岁,正赶上硝烟四起的时候。

如霖姐讲过她们那些反叛者的过去吗?看来妳是知道的。

我和她们不是一路,恰恰相反,我们曾经站在天平两端。

为理想奋斗而冲在前面的是有志向的人,我却知道志向不值钱,换不来水晶砌成的宫殿。

对,外头尘土飞扬,电视放着的清一色玩偶过家家,或者只能看点大力水手?我又不喜欢菠菜。我想要闪闪发光的宫殿和吃穿不愁的生活,而不是当着仆从低声下气换来施舍,凭什么只有吃苦耐劳的公主才能住进亮晶晶的大宫殿?

大人们惯会骗人,耍弄儿童,他们只是想要顺从的仆人,这样狡猾的骗子才能坐享其成。

我学着那些真住在宫殿里的人,一步一步,逐渐积累起自己的宫殿,也这么鼓励我的仆人们,她们勤奋,努力,充满热忱,坚持下去,迟早会像公主一样被迎回自己的宫殿。

“牺牲、奉献是我们的美德,有付出才有回报。妳们还年轻,正是实现自己价值的好时候。”

每个人都深信不疑,谁会怀疑有权有势、态度亲近的年长者呢?对吧,即使是遥不可及的美好未来,肥皂泡般一碰就炸开了,自己都牺牲这么多了,又怎么能狠心放手。

选择权始终在她们手里,我只是顺着她们心意、轻轻推了她们一把。一切变得更糟糕还是更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反正拥有建立水晶宫的资本。

直到,许研究员的事情发生......我倒是不怪自己,更何况,我签不签字调查都会继续。而当时的我,不会错过向上走的机会。

顺水推舟签了字,开展搜查,抓到“叛徒”并处理。一切平静到甚至无法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掀起一丁点波澜。唯一还算插曲的,是和她一起负责同个项目的周研究员找过来,求放姓许的一马。

先不论事情根本不在我能力范围,再说为何要帮她?告完密后悔了可不应该来找我售后。

直到,天平逐渐偏向了另一端。我深知,成王败寇,优势变成劣势不过一瞬间。

我不得不调整自己的策略。

我要那水晶宫,宁愿为此冒着付出性命的风险。

世事无常,原来我负责抓叛徒,现在我带着机密投诚,成了最大的叛徒。无所谓,面子和名声只在讨要财宝时有用,我反而不在乎虚的。

她们都知道我的事情。沈如霖也知道,但她们为了避开如霖姐伤心事,默契地没把最关键的事情告诉她。

让我得以和如霖姐做了几个月的好姐妹,托她的福拉拢了一帮人,在新地方有了话语权。直到她发现当初调查实验室是我写的批准,大吵了一架后跟我决裂。

说来她这人真是拧巴。闷声不吭地调任,估计还有道德感作祟,她人问起都说是自己同我闹了些矛盾,好像全把错揽自己身上了。

真要是恨我,既不说些小话搞臭仇家名声,也不做些小动作挤兑,光自己生闷气。哈,指望我对做过的事情感到羞愤或自责,后悔害了她爱人?怎么可能呢。

「我们确实当过朋友。但她的行为真令我不齿。」

妳敏锐察觉到讲述者的鄙夷,不快地看着她,其实妳作为智械的礼仪蛮灵活的:「X......博士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付错了真心。」

「没错,如霖姐确实好心肠。真心不值钱啊。」

被妳打断了思路,虫母慢慢转着杯子,继续回忆:

「说到哪里了?噢,后来没什么好讲。到星际建立,同那帮子人签了个“同性不战”协定[1],我带着大帮的精兵利器,选了足够隐蔽的地儿,建了现在的虫族基地——我梦寐以求的水晶宫,完美竣工!」

「水晶宫到这就结束了。坐拥水晶宫,人生无憾。」

「阁下需要我称赞妳足智多谋,随机应变,英勇无双吗?」妳惯会讥讽人,多亏X的悉心教导。

那双棕褐色的眼珠看向妳,浅淡的颜色,却没有带来温暖柔和的感觉,反而像藏在湖水下拉人深陷的淤泥,粘稠湿滑的水腥气令妳下意识错开眼神。

「不,我的功绩不依托她人称赞而建立。」虫母笑吟吟挪开视线,望向窗外。

她虽不看妳,语气倒算得上诚恳:「西格玛,该解答我的问题了。」

「第一个问题,西格玛,妳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妳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一个正常的星人都不想和丑陋又散发臭气的虫族日日夜夜呆在一起吧。虫族基地虽好,毕竟不是飞船。

虫母笑笑,没有继续这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西格玛,妳有理想吗?」

肯定有。妳知道虫母不信,看她表情就能读出来。那又怎样,妳不在乎她怎么想,妳只管自己想怎么说。

「最后一个问题,算送给妳的。西格玛,假如有一天,妳的身份立场和理想相悖,妳会怎么做?」

当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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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上下打量着Friend提回来的水晶吊灯,随后惊讶地看向你:「天呐,西格玛!你什么时候买的吊灯呀?咱们挂哪啊——」

「谁说是我买的?虫母送的,她可真是热情好客。」

「呀,妳还狡辩!」X把包裹严实的吊灯拽到妳眼前,边角上挂着一块小吊牌,刻着:“Rob.西格玛亲启”,「分明是专门送给妳的。」

妳没有理会X,手上把玩着吊牌,轻声道:「挂在大厅顶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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