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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孟夏草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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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家丁路过树荫下交头议论时,关小栓正蹲在树干后看蚂蚁搬家,楼小禾和彭侯立在不远处,将这一幕看进眼底。

家丁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下。

关小栓有所感应,一抬头,瞧见他们,欢天喜地笑起来,仿佛方才看蚂蚁搬家看得入了神,什么也没听见。

楼小禾扬起嘴角,快步迎上去,将揣在怀里的油饼递给他,“刚烙的,闻闻,香不香。”

关小栓一张小脸煞白无血色,嘴唇略微干裂,接过饼来,用力吸一口气:“好香!”

他抬头看楼小禾额间冒出的豆大汗珠,“这么热的天,你还怕饼凉了不成,犯得着捂在怀里,把自己捂得满头汗?”

关小栓有如个小老头,板着小脸对楼小禾一顿念叨。

她擦一把脑门上的汗,摇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葱油饼最好围着饼铛即烙即吃,若要带着走,便须捂严实了,香才不会被风拐跑。”

说着,她按住关小栓蹲下身来,做贼般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偷偷吃,别让你爹发现了。”

自从入瓮,楼小禾还没见过关裕,说起来她其实暗暗感到庆幸,毕竟……她和这人不对盘。

楼小禾回身对彭侯招招手,对方不紧不慢地走入树荫下。

见他杵得比头顶的树还要笔直,楼小禾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摆。

彭侯看她一眼,俯下身来,她微微侧着身子,挡住关小栓的视线,朝他伸手,“劳驾,来点水。”

彭侯有求必应,凭空变出来一壶水。

“……”楼小禾僵住。

……唔,他给整了一只提梁紫砂壶。

这壶它造型古雅,色泽明秀,葫芦形状,壶盖是瓜蒂柄的样式,好看是好看,精致也挺精致……

楼小禾看着彭侯,彭侯微微一笑:“水温适宜。”

楼小禾眨眨眼,嘴角抽搐,道:“……多谢。”

她接过壶来,转身招呼关小栓,小孩很乖,刚打开的烙饼还没来得及吃,看一眼壶,看一眼楼小禾。

“来,喝水,你看你嘴,干得都起皮了。”楼小禾说着,把一只壶就这样往关小栓嘴上凑。

关小栓一口咬住壶嘴,就着楼小禾提溜水壶的动作,咕嘟咕嘟喝起来。

天气燥热,楼小禾喉中也干渴,等关小栓喝完,就着壶嘴刚想自己喝两口,感觉到一旁的视线,顿住,试探着朝彭侯的方向举了举紫砂壶:你……也要来点?

彭侯好像没什么洁癖,之前被自己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身,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出乎楼小禾意料,他竟递过来一只斗笠茶盏。

原以为是要给他倒一杯,接过来才发现,茶盏中有水。

楼小禾便将壶放了,喝完一杯,朝彭侯讨好地笑了笑。

彭侯俯身,食指在盏壁一侧轻敲了下,登时给楼小禾续了杯茶。

她喝完,放了茶盏,从怀里摸出自己那张饼,朝彭侯问道:“你爱吃脆一些的,还是葱花多一些的?”

葱油饼外缘一圈比较脆,但葱花少,中央软一些,但葱花重,香气足。

彭侯望她,略一顿,道:“你吃就好。”

楼小禾:“……”

……所以这厮方才在饼摊前,到底在气什么?

她眨眨眼,“那你这样看着我们吃,怪不好意思的……”

关小栓已然吃开了,蹲在地上捧着饼,边嚼边道:“大壮叔可以帮忙望风呀。”

楼小禾:“……”

……你倒是使唤得很顺手。

*

彭侯果然闲闲地倚在树干上替他们望起风来,他个子高,视野好,楼小禾和关小栓蹲在地上,分外有安全感。

“这么大个院子,怎么连声蝉鸣也听不见。”楼小禾一边吃,一边和小栓唠起了嗑。

小栓睁大眼睛看她,小脸写满了疑惑:“我爹怕吵着我歇晌,让人把蝉都打净了。”

楼小禾恍然,一边嚼着饼,一边点点头:表皮酥脆,咬下去,里头的面皮软乎乎的,裹着香甜的葱花一起卷入舌尖,她吃得津津有味,是以并不曾留意小栓神色间的古怪。

这时,她听得小栓续道:“数你和大壮叔打得最卖力。”

楼小禾:“……”

身后某人闷笑了一声,笑声压在喉咙深处,听得楼小禾心下痒痒的。

她连忙尴尬地岔开话去,“我们头顶这棵,是什么树,怪好看的。”

她这话却非敷衍,方才和彭侯往这边走时,她便率先被这株树吸引了目光,随后才看到了蹲在绿荫下的关小栓。

树干笔直,枝叶四散延伸,匀停修长,树冠朗阔圆润,浑然天成,树身很高大,却不显魁梧,有种秀美的俊拔感。

她轻耸鼻尖,“味道也好闻。”

芬芬烈烈的木头清香,沁人肺腑,闻着很熟悉。

“是香樟,春天开花时候还要香,大黄最爱在这里打滚了。”

说着,楼小禾一顿,关小栓却没什么反应,自然而然地抬手,拿油乎乎的手指往树冠某处一指,“你看那里,看见没,那是个鸟窝,前些天我还瞧见窝里伸出来黄黄的小嘴,小鸟啾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的。”

楼小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仰头,扬声道:“啊,看见了。”

那是只用草丝和枯树枝编的鸟窝,很大,比彭侯的拳头还要大。

她没有见过香樟,只在书中读到过,“千寻豫樟干,九万大鹏歇。”

印象里,是种很气派的树,亲眼见着了,果真气派,比她想象里又要俊秀清润些……

楼小禾瞥一眼斜后方的身影,觉得这树的气质倒与他颇相符,只一点不大像,香樟周正沉稳,而他……阴晴不定,浑身疯病。

浓茂的树冠里传来阵阵鸟鸣,灵巧的身影在枝叶间时隐时现,楼小禾细细瞧了一阵,发现是喜鹊,她看过一本《聚窟洲观鸟图鉴》,上头画着的喜鹊就是这模样,头颈后背乌黑,肚子雪白,翅膀发蓝,长长的尾巴。

小孩三两口就吞掉了一张饼,楼小禾将自己的撕下一半给他,“有你大壮叔望着风呢,不着急,慢慢吃。”

关小栓也不客气,接过饼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一鼓一鼓,嘴上沾满了亮晶晶的油花。

“彭侯。”楼小禾忽然小声唤了身后人一句,关小栓埋头吃饼,不曾察觉。

她莫名生出一股冲动来,那句“要不你把那烙饼的摊子给挪进关宅来让小栓一气吃个够”到了嘴边又吞回去。

彭侯闻声侧眸,这时正静静看楼小禾,她动了动嘴,道:“你……带帕子了吗?”

其实楼小禾没这么讲究,平时都直接用袖子揩,这会儿就是临场硬憋了一句话。

彭侯闻言,当即朝她递过来一张净帕。

他的手臂修长,宛如香樟疏疏朗朗延伸开去的枝桠,帕子在他瘦直的手指间,随着午后的风,微微摇曳,鼻间萦绕着的气息无比熟悉,一时之间,恍然如在梦中。

楼小禾仰头,望进彭侯低垂的眸子里,刹那间,另一双眼睛与之重叠。

这是她此生仅在梦里见过,且以为再无可能重逢的景致:

——孟夏草木长。

楼小禾听见,喜鹊喳喳叫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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