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远峰赶到喻家的时候,现场已经有不少宾客,三三两两地寒暄着。
“喻家对这个养女可真是好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喻老夫人时刻陪在身边。”
“可不是嘛,一个孤女,昏迷了这么久喻家一直照看着,喻家可真是心善啊。”
“是啊是啊,这可真是她的福气啊。”
周围人的议论传到骆远峰耳中,他循着他们的话语望去,喻黛坐在喻奶奶身边,宾客们时不时走上去跟她搭话,有几个小孩故意跑上去撞她的腿,眨巴着眼睛问她疼不疼,天真得残忍。
他第一次在喻黛脸上看到了无措。
这个不管每天康复练习有多累、理疗又多痛,都会笑着向他分享恢复成果的女孩,此刻在“自己家”里,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被人围观、调笑、戏弄,那些所谓的“家人”,只会按住她的手,露出“慈爱”的笑,全然不顾她的手背已然产生了淤青。
骆远峰感到恶心,周围身着华服、举止优雅的所谓上层人士,华贵的皮囊下都是食人的恶鬼。
他快步上前,向喻老夫人献上礼物。
老夫人命人接过礼物,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喻黛一见骆远峰就眼睛发亮,华美的灯光碎在眸中,展露出幸福的笑容,甜甜地呼唤他:“远峰哥哥你来啦~我都等你好久了~”
骆远峰转向喻黛,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问道:“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我推你出去逛逛?”
喻黛鼓着嘴,迟疑地看向喻老夫人,语气亲昵地撒娇,“奶奶,我可不可以跟远峰哥哥一起出去逛逛呀~”
许是喻黛在这坐了一下午,喻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许是不想看见骆远峰,喻老夫人难得松了口,喻黛总算获得了短暂的自在。
骆远峰推着喻黛进了花园,喻家的花园很宽敞,新植的草木打理得十分整齐,中间有一块绿茸茸的草坪,小径旁缀着夏雪草,衬得四周花圃里的朱丽叶玫瑰似是来自云峰之巅的女神,典雅、神秘。
这片玫瑰是秦老爷子做主送给喻家的,前几天喻黛查看账单时才发现原主这些年还一直在负担喻家的花园维护费用。
骆远峰一直沉默不语,喻黛感到身后阵阵凉意,也不知是日暮送来的凉风,还是身后人周身抖落不掉的寒气。
喻黛勾住他的手指,也不回头看他,直直望着玫瑰,“远峰哥哥,你在生气。”
“为什么要来,不是说好了我来应付就行吗?”
听他这么说喻黛反而安心不少,至少这次没有红着眼问她什么选他不选他的话。
“许浅浅挺着个大肚子来家里,就差给我跪下了,我真怕她在家里把孩子弄出什么事来,那才是大麻烦。”喻黛解释。
“哼,”骆远峰冷哼,“找个孕妇为难病人,真干得出来。喻青山可真是吃不得亏,折腾我这个外人就够了,还把你也搭上。”
“胡说,”喻黛的指尖在他的指背画着圈,“你可是我的内人。”
骆远峰明显被取悦了,身上的寒气散去不少,“现在人人都称赞他们喻家有情有义,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我找人先送你回去吧。”
“别呀,”喻黛忽地回头,狡黠一笑,“我这个人呐,习惯有仇当场就报,现在哪能走呢?”
骆远峰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俯身附耳低声说:“巧了,我也是。”
两人咯咯地笑作一团,又耳语了几句,直到有人通知他们晚宴已经开始了。
晚宴开始没多久,喻许两家人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喻青山和许浅浅订婚的消息。
许是有岳父一家在场撑腰,喻青山一扫近段时日的颓势,得意的嘴角简直压不下去。
在场的宾客自是热情地祝福,什么天作之合,什么佳偶天成,什么终成眷属之类的吉利话不断,但仍有人低声的议论传来。
“喻家这把许家女儿肚子搞大了,奉子成婚还假兮兮地搞什么订婚。”
“谁说不是呢,不过人家不提怀孕这事,我们这些人自然是扮聋装瞎,当看不见听不着呗。”
喻黛和骆远峰听了这些话相视一笑。
众人落座,喻家人和一些重要的商业伙伴坐在主桌。
还没上几道菜,许父就仿佛喝多了一般,一双眸子像两只黑蝌蚪似的迸跳着,由古至今地胡扯了一通,最后才拐到了正题,他搂住喻父的肩膀,沉重地说道:
“老喻啊,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青山也算是我的小孩,那我可得替他说句公道话。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什么心性我最了解,以后是绝对能堪大任的。所以啊,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要给孩子多一些机会,放手让他们去做,自己家的生意,还是交到自家手里才放心,你说是不是?”
许父说这话的时候,骆远峰正在帮喻黛拆蟹,拆好后将碟子挪到喻黛面前,柔声问:“怎么样,还能撑住吗?你想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原本许父说话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话语火药味越来越足,会场渐渐沉寂,话音刚落,大家就听得骆远峰在温柔地照顾喻黛。
二人旁若无人,喻黛眉眼弯弯,说的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在场人的耳中,“我自己来就好,谢谢远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