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棋的指尖已经扣住了那张纯银的面具,她轻轻地握住面具一角,能清楚地感受到眼前人温热的呼吸,气息一阵阵地打在指腹。
那呼吸静极了,又含着一丝隐约的香气,像是......
似曾相识。
怎么会似曾相识呢?
程棋心神有刹那的摇荡,她不再犹豫了,揭开这张面具的心思更迫切一分。她向上断然用力,然而就在窥见眼前人下颌线的瞬间,右胸伤口处忽然传来钻心的疼痛!
“砰——”
银面人闪电般前撞,面具的凸起处精准地砸向程棋伤口,本就要开裂的伤口摇摇欲坠,鲜血哧一声喷溅,几乎染红了半张面具,程棋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全身无力青筋暴起,痛得有瞬间的抽搐。
“你......你......”
程棋捂住胸口,艰难地吐出几个虚弱的音节。
这和昨夜她将袖剑送入谢知肩头的场面是如何相像,果然是一报还一报!
“我?我什么?”
银面人揩去面具污血,拍拍双手施施然地站起。只不经意间系好了衬衫衣扣,将右肩复裂的伤口藏得更深。
程棋咬牙切齿,她咳了两声,哇地向右吐出一口污血,再抬眼,抵住额头的已经是黑洞洞的冰冷枪口。
她哂笑一声:“好,是我技不如人,但我猜你不会开枪。千辛万苦把我引到这里,你总归不是来杀我的。”
“我说过,我只是想和你谈一门交易而已。”
银面人半跪在地微微一笑,她伸手扯住了程棋的下巴,雇佣兵一动未动,黑如深井的一双眼静静地望着那张银面,竟是难得的安静。
陌生女人伸出拇指,用力地擦去程棋唇边的黑血。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脸侧,有含着不知名情绪的目光凝望。
恍惚间程棋甚至听见她叹了口气,呢喃间像是惋惜的可怜。
“早知道......就不该......”
“什么?”
程棋抓住银面人的手腕,仰头望着她。这个角度看桀骜的雇佣兵,竟觉她的神情似乎是纯粹的好奇与顺从:“你说什么?”
银面人莞尔一笑,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仿佛那悲哀的叹惋转瞬而逝从未降临。
她挣扎两下从程棋的掌心里收回左手,轻松道:“没什么,你听错了而已。”
“来开诚布公地谈谈吧,”银面人松开扳机,重新退回到本应的位置上,丝毫不担心程棋会反扑,“我需要你找出K51的真实身份,作为回报,我给你十六年前旧事的所有答案。”
“K51是谁?”
“塞尔伯特、天川家、白氏......总归是个住在A0区的混账。”
“我是问K51是谁,确定交易前至少要知道目标。”
程棋眨眨眼十分诚恳,像是专心要接了这单。
“你还是离开Z区太久了,把谈判都交给闻鹤不太适合你噢,”银面人揶揄道,“向情人装傻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但向对手装傻只会让人觉得你是条只会乱摇尾巴的蠢狗。”
真·狗·程棋:“......”
银面人继续微笑:“把这种眼神留给你的好医生吧。”
程棋嘁了一声,竟然没否认掉这话中对她与闻鹤关系的揣测:“我不太想和你这种人做交易,把别人的老底都倒出来未免欠妥。”
银面人顿了顿,似乎没想到程棋和闻鹤似乎真有什么:“......你的老底那还真简单。”
“不说无关的话了,我先认可你的报酬。”
程棋咬着绷带把崩开的纱布塞回去,她踉跄地站起来,在同样的高度与对手对视:“只是,定金是什么?”
话音未落,银面人已晃了晃右手的半块怀表。
程棋愣住了,很快便见银面人将那东西随手一抛,她向前一扑马上接住,手掌将那东西死死地握住。
“你母亲的遗物。”
不出所料的回答,程棋颤着松开合拢的五指,能看到这是枚黄铜吊坠怀表,表身玻璃粉碎,只剩下不在转动的指针,与印着半张照片的怀表盖。
照片边缘泛黄,现在很少有人用这种手法清洗照片了。只有程棋知道,程听野生前偏好纯粹的机械造物和化学药剂,闲暇时常抱着几卷黑白胶片冲印。
照片上果然是阔别十六年的母亲残影,程听野鼻梁上架着眼镜,抱着年幼的程棋含笑望向镜头,照片右部分则残破,只隐约看出来似乎程听野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女人。
对手淡定道:“我想这定金很丰厚。”
程棋握着怀表,死死地盯着对手:“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已经没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了,它不重要。”
电光火石之间,银面人猛地一展右手,刹那间一枚铁索如鹰禽般凭空向上,死死地缠住体育场观众席的顶梁。
“等等!”